那年,他与舅舅一别后,再未相见。舅舅用毛笔在他的掌心画了鹰首和狼首,骗他说,只要不擦去,舅舅就会回来……
于是,他很小心,很小心,天天盯着,生怕一觉醒来,两个图纹会消失不见。
然而,一别多年,他再也没有见到舅舅。他最亲的人,一个个都离他去了,他想留住,舅舅走时,他紧紧抱住他的腿,他苦苦哀求,舅舅不要走……
可是舅舅还是头也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娘亲之外最亲的人,这么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每次午夜梦回,他想起舅舅答应他的事,长大后教他练武,教他写字……
番外【五】
夏晚晴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面有无数张脸,有她熟悉的,也有她不认得的陌生脸孔。
而那一张张脸孔,无一不是面目狰狞,朝着她扑了过来。
她大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可她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喉咙像是被别人戳穿了一个孔,她感觉有寒冷的气息钻入她的五脏六腑,她伸手去捂住自己喉间,可这寒冷似乎无孔不入,啃食她的筋骨。
再醒来时,她全身大汗淋漓地坐在一张再朴素不过的床榻之中。梦魇已醒,但是总有还是能想起些什么,脑子疼得厉害,她抱住头,痛苦地撕喊着,从床榻之上栽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姑娘,喝药了……”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把她从地板上轻轻扶至床榻之上,捧上一碗热乎乎的药汤。
她艰难地用颤抖的双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用嘶哑的声音问道:“这是哪?”
眼前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收过碗放置一旁,夏晚晴晃了晃脑袋,试着去看清楚她。那是一个道姑,道袍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补丁,样貌很是和蔼。
她等了一会儿,又见外面走近了一个人,是个老人,白发苍苍。她想了想,好像见过这个人,又不记得在那里见过。
“夏姑娘的事,以后就得麻烦您多挂心了……”老者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回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和季韶峰跌落山崖,回程途中遇到的那位老者吗?
“莫公子的恩情,贫道一直无以为报,眼下正是还恩的好机会。”
“莫霆轩……”她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名字来,头涨痛的有些厉害,这个名字她很熟悉,可她竟一时想不起来此人的模样。
“此事,非莫公子所托。是我一徒儿的意愿……”白发老者回道。
“即使如此,贫道也当竭尽全力。”
白发老者点点了头,身影消失在夏晚晴的眼眸中。
“莫霆轩!”她再一次叫出他的名字来,这一次,比先前一次清晰,这一次头也没有那么痛。可隐隐想起,好像刚才,就刚才,她刺了一个人一剑,这个人好像就叫莫霆轩。
“姑娘,喝完药,先睡一会儿……”道姑看着,神情恍惚,身体还未复原的夏晚晴叹了口气,替她盖好被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满脸心疼地看着她。
“你告诉我,莫霆轩在哪儿?”她突然抓过道姑的事,用尽全力问道。
“姑娘,好好睡一觉,说不定,他就回来了。”道姑用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
“我杀人了,我不是我。我是谁?”她开始喃喃自语起来,眼神从未有过的慌乱,说着扯过道姑的衣袖。
“唉……”道姑叹了声,算了算时间道:“睡一觉,就真的好了。”
如此的日子,在第七七四十九天以后,才稍稍有些好转。梦里的那些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再也不会因为梦境,午夜时分惊醒,一身冷汗。
第五十天,她已经能清楚地想起一些事情来,这样日子的梦魇,无一不提醒着她,这副身体的主人,夏绿盈,她曾经去过了什么地方,见过了什么人,做过了什么事。而多梦的最后一晚,她好像听见夏绿盈在说:我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身体已经大致复原,开始仔仔细细打量四周。这是一个简朴地不能再简朴的道观,里面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道姑,衣着朴素,一副不染尘世的清淡模样。
道姑见她衣衫整齐地坐在榻前,会心一笑,问道:“姑娘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谢谢你。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她眼里有泪翻滚着,继续道:“我想见一个人,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姑娘想见之人,是谁?”道姑问道。
“他叫莫霆轩。”她努力地把这几个字,用最完美的声音说出口。
道姑笑了笑,不作回答,出门去了。
她下了床榻,屋门前的小火炉上,热着一碗素面。而那似曾相识的味道,另她泪如泉涌。即便忘记了所有,也不会忘记这个味道。她想起来,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喜欢吃素,喜欢吃素面……
而这一等,似乎等了很久……
偶然的一次上街,进的绣坊,想为道姑做身新衣裳,作为谢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名字,叫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