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方夫子掷地有声地冷冷道,“你既是要读书,难道连一些诚心也没有吗?”
21.求学(下篇)
小满这才又回过了头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然而还是认认真真看着夫子,“我想认真跟您读书识字。先前……是我不好,希望您能原谅。”
方夫子依然不露声色地瞧着他,脸上窥不出喜怒。
小满抓了抓脑袋,声音又不自觉放低了,“学费……可能要先欠着。以后,我会如数奉上。”
这时候,方家小女儿扑闪着大眼,又在边上奶声奶气道,“阿爹,你留下小哥哥陪我一起读书,好不好?”
方夫子并不搭腔,口中轻斥了他一句,“俗不可耐。”语气却已不像先前那样不留情面。
小满看出有戏,眼睛一亮,生怕他反悔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跪了下来,方夫子来不及阻,他已三个叩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拜师礼。
方家小女儿在一旁高兴地拍起手来,“太好啦!”
方夫子看着少年抬头,但见那一双机敏的眼睛里微带着恳切的笑意。
两年前见他,不过一介劣童,就算看了梁三公子的面子,他也断不愿意收下他,如今隔了两年,这小孩儿倒像完全转了性子似的,虽然还是略有不恭,但是细看那双眼睛,却也的确是透着几分聪慧和灵气。
他心念一动——保不准,这是一块读书的好材料。
方夫子心里这么想着,沉吟了片刻,反而越加严肃地板起脸孔盯视住他,“读书有读书的规矩,切不能够三心两意,半途而废。你可做好觉悟?”
小满郑重其是地点头,“是。”
方夫子扬手,示意他起来,语气仍是严厉,“明朝卯时一刻到学堂。”
小满怔了几秒钟,如梦初醒地回了一声“是”,这才从地上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又朝着夫子鞠了一躬。
回去的路上,他是一步走,两步跑着的,急不可耐地要想告诉水杏,夫子收了他读书,想着她一定会高兴,他心里甜滋滋的,嘴角扬起,禁不住的,又是粲然一笑。
一直这么跑到了自家门口,还没见到她,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隔了一道院门,模模糊糊钻进了他的耳朵。
瞬间,兜头的喜悦像被浇了瓢凉水,他敛了笑,走得更近一些,那声音一下子就清晰了。
确是梁三少爷。
“……我本来差遣了别人过来。没想到出了意外。说到的话没能做到。对不住……”
小满推开门,只见那梁三少爷坐在堂屋的八仙桌前,身前摆着一杯新倒的茶水。
他却比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又更瘦了些,面色也并不太好,仿佛他才是在饥荒里受尽了磨难,差一些就熬不过去的人似的。
人瘦了,身上的气韵却没变,不过端端正正坐着,便很自然地透出一种斯文和正派来。
水杏站着,两只手拢着,只一径儿地摇头,面颊上浮了一层薄红。
他一推门,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他。
小满大大方方地回看他,不假思索开口,“梁少爷,那时候多亏了你,我们才能熬过去。是我们该答谢你。你真的不必再说什么对不住。”
天杰听他这般成熟客套的语气,倒反过来一怔,再细看小满,确是长了身量,也脱了不少孩气,不由一笑,“小满倒有些像大人了。”
他这话并无恶意,小满听着却不怎么高兴,天杰却又笑道,“这次我过来,确是有事求你们帮忙。镇上裁缝铺的老板与家母相熟,灾荒过后,总抱怨着缺少帮手,我想着,让你嫂嫂过去帮忙,你看怎么样?”
小满一听,便明白了他其实是想要帮他们,只是怕他们难过意,才故意借了让他们帮忙的名义把这话说出来。
他如此细心周到,便只是为了她。
小满心里更不是滋味,又不能够说破。实际上,他也才想到,自己就要开始上学堂,水杏一个人再上街去摆摊,确也实在不妥当。如果能够去裁缝铺做工,自此安定下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梁少爷的这份好意,便无论如何推脱不得,因而,就算心里再不是滋味,他也只能故作没听出来地回他一句,“这当然好。”说罢又看向水杏,对她道,“嫂嫂一定也愿意的,对不对?“
水杏仍红着脸,头微低着,受了他太多好意而内心忐忑,不敢去看他似的,却终于,还是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天杰仍是温和笑着,“那好,这就定下了。多谢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那我先告辞了。”
时近正午,水杏打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