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酒吧,那么纸醉金迷的地方,是像我这样的女孩子该去的么!”
“哦哟,你可拉倒吧!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满脑袋想的什么,我就不方便公之于众了吧。”
我:“……”
我生平第一次去酒吧。
这里还真是歌舞升平啊。
人太多了,光线又暗,我许久都没有找见秋医生。
“你等一下,先跟我过来。”
赵云牙变成一个小人,躲在我的耳朵里,跟我一起进了女厕所。
他说,他打眼一看,酒吧里就没有比我更鸡婆的存在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本就是临时起意来的这里。”
“你不临时也是这样!随时都里三层外三层,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裹在身上。”
“你这是在指责我么?我这么胖,能不多遮一遮吗?东遮一层西遮一层,可不就这副样子了嘛。”
“这跟你胖不胖一点关系也没有好么!你看那个姑娘,她怕是比你还胖吧?可是你看看人家是什么精神状态,你再看看你是什么精神状态?蓬头垢面还邋里邋遢,像一大盘隔了夜的菠菜,一点儿都不水灵。”
我:“……”
气死我了。
这时,厕所里又走进来一个女人,亮片吊带裙包裹着玲珑曲线,修长光洁的两条细腿在高跟鞋的怂恿下更显生机美与力量美。蓬松的一头长卷发,深邃的眼睛和血红的嘴唇。
这个女人,她一看就是跟“马小胖”三个字完全没关系的那种人。
“小马?”
她居然认识我?
“我是慧慧呀!”
她把头发撩起来,我看到她左鬓上那一块胎记,这才确认,她就是宠物店那个慧慧。
这也能遇到!
“你在哪桌啊?跟朋友一起来的么?有没有帅哥呀?有就介绍介绍呗?大龄单身女子伤不起啊!”
她又丢出一连串的问题,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云牙算我的朋友么?
狗屁朋友!
不过说良心话,他是男人的时候,还是算帅的。
“慧,我还以为你瘫在厕所了。”
门口又进来几个女生,是来找慧慧的。
“怎么可能,你们全喝趴,我还能清醒着把你们都送回家呢。”
慧慧说着话,手拉住了我的袖子。
“这是?”
她们忽然齐刷刷看向了我。
“我……”
此时的我,就好像以前在班里被要求上台去做自我介绍一样。弱小的我,孤立无援地站在讲台上,紧张得宛若一只深灰色套着黑口袋的垃圾桶,缩在墙角,里面还没有内容。
“我,我叫马小云,今年二十五岁,家在七雾里花岸街037号星辰大厦1134。”
长痛不如短痛,我豁出去了一口气说完它。
“哈哈哈,你搞得我们像查户口的一样。”
“对啊,慧儿,她好可爱哦。”
几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对着镜子补妆。
看着她们,我好像能体会到赵云牙说的那种利利落落的精神状态了,只是我也好像早过了那个年纪。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漂亮的。”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老奶奶,称呼为奶奶或许不太合适,因为她虽然有一头白发,松弛的皱纹也已经皴成了酱黄色,但是她打扮很前卫。
侧分微卷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墨绿色的连体裤搭配鸽子蛋大的红心项圈,以及珍珠耳环,尖头皮鞋,链条眼镜框……她利利落落的精神状态跟慧慧她们一点儿没差。
更甚的是,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好比风地里的一盏灯,说不准啥时候就灭了,还来酒吧ppy,在午夜时分。
“现在只剩爱漂亮咯。”她笑着自嘲,却一点看不出丧气,反而显得可爱。
我忽然觉得,我连直视慧慧她们的资格也没有。
我迅速冲进厕所里间,她们爽朗的笑声破壁而来,那样轻松而肆无忌惮。
“奶奶你现在也很漂亮!”
“不要叫我奶奶,我叫淑华,女人永远年轻!”
“对!女人永远年轻!”
“淑华万岁!”
“为漂亮干杯!”
“敬美丽永垂不朽!”
“淑华你的口红有点掉了,来,我给你补补!”
……
我躲在小小的厕所里间,蜷缩着身子,而那扇遮住我所有羞耻的门外,是截然不同的青春气息。
公元二零一七年,我的二十五岁,死了。
“小可爱,我们先走了哟。”
“来舞池找我们吧小马。”
我喃喃自语:“说不定,像她们这样过日子,其实也挺好的。”
赵云牙也附和我:“对啊我的胖儿!走出去!和她们一起喝酒、交友、狂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