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舒抱着茶壶痴想了很久,直到半夜才下定了决心,或许在如此大是大非面前,她师父是不会怪她的,何况,她也有一点私心,只是她的那点私心不足为外人道。只是她没有想到,她那位师父,竟然会为了一个小丫头去找到齐王门上讨说法,当时太师府兵已经堵在城门外了,容易却说:“放我徒弟走,杀几太师府兵,用不着做那些断粮草的勾当。”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可龙钰终究是龙钰,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只好忍了,而容易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当时,龙钰就站在城门上,左右劝他回避,怕他被乱箭所伤,可是他不肯,他说:“若这天下合该是我的,老天便不会在这里要了我的命。”容易则带着他影杀府的百十个奇人异士以一当十,甚至是以一当百。龙钰既惊喜又害怕,他从来不知道这百十个藏匿在京城之中,一直被他看作是江湖流寇的一帮人竟然如此可怕。
他隐隐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传说,那是关于他的皇兄的。当年他皇兄还是太子,身负皇命出使北匈奴,不料半路遭遇了漠匪,漠匪是最凶悍的,他们就像沙漠里的狼,一旦成为他们盯上的猎物,便绝无活下来的可能。出使的队伍被漠匪追击了七八里,死的死伤的伤,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位年轻人。他说:“我可以帮你们。”
太子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滚滚,哪里来的小子。”
“被漠匪盯上,你们是劫数难逃了。”那少年疏懒地扬扬嘴角,“命不久矣,还有闲情逸致耍威风,想必是个贵人。”
“算你有些眼力。”太子说。
“那又怎么样,反正快死了。”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左右随从见不得主子受辱,强撑着短腿说,“老子少一条腿一样打得你屁滚尿流。”
少年挥挥手:“还是给你留一条腿吧,我走了。”
烈烈风沙中传来马蹄和嘶鸣声。
“等等。”太子说,“你有什么办法?”
少年停下来说:“你有钱吗?”
太子冷笑,说道:“有。三百两够不够?”
“不够,”少年说,“五百两。”
太子咬咬牙说:“好,就五百两。”又说道,“但是倘若不成,你一分钱都别想有。”
“你还有这闲情逸致威胁我,好笑。”年轻人摇摇头,一步三摇地走出门去。
这里是大漠,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声析江河,势崩雷电。
太子以为那少年或许有苏秦张仪之才,有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说服悍匪,却不料屋外风沙嘶怒,刀光剑影。
不久,少年回来,浑身是血,把一颗头颅扔在太子面前,只说了两个字:“付账。”那颗头颅是漠匪首领的,少时,风定云消,满地残尸,竟无一活口。
太子看了少年一眼:“我身上只有三百两银子,还欠你二百两,不去你跟我回京去取。”
少年听说他只有三百银子,不觉皱眉,又听他说回京去取,沉吟片刻叹口气说道:“算了,当我日行一善,那二百两银子不要了。”说着就要走。
“等等,你和我回去,我再给你五百两银子。”太子说,“不止有那五百银子以后我每个月都给你五十两,你就跟着我。”
“跟着你?像他们似的跟着你摇尾巴汪汪叫?我看还是不必了。”少年还是走了。
可是太子回京后始终记得那个大漠遇到的少年,再后来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几经周折终于把他招进京来,几年后太子登基成立了影杀府,那个少年以弱冠之年成为了影杀府的统领。
多年后,同样是这位影杀府的统领,又带着他的百十弟兄抛颅洒血,为了他,齐王龙钰,守住了天下。那么不论他容易是人是鬼,不论影杀府多么可怕,他永远都是皇族的恩人,他在世一日,他龙钰便不能恩将仇报。
容易而今仿佛和梁景潇倒过来了,也学了没事拿着把扇子装蒜,摇头晃脑地满街溜达。忽然看到街头围着一帮人,中间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爹和一个二十出头的俏丫头,容易只是看了一眼便愣住了,那丫头和桃子太像了。可是又似乎不太像,比如桃子是不会武的,她懒惰怕吃苦,一向也不肯学功夫,而且她应该在蜀中,和楚雄那个臭小子在一起,想到这他就有点气闷。
只见她一身红衣,提一杆红缨枪,挑打挥刺虎虎生风,一场下来只后,一抱拳,而后跟着她老爹一同讨赏。那丫头走到容易面前的时候停住了。
难不成她认出自己了,“桃子?”
丫头似乎没明白他的话,又或许因为周围太吵她没听清楚,只是怔怔地看了容易半天,咧嘴笑道:“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实在没钱也不要紧。”
容易穿着体面,被她一说竟像是多抠门儿似的,忙拿出一小块碎银子扔到她的盘子里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鱼生。”
原来不是桃子,容易皱皱眉头说:“好奇怪的名字。”
“那你叫什么?”鱼生眨眨眼问。
“容易。”
“嗯,那你的名字更奇怪,嘿嘿。”鱼生说着笑嘻嘻地走开了。
容易不只是怎么回事,或许是这丫头和他的桃子太像了,或许是因为他太无聊,反正也闲来无事,便看看吧,他想。那鱼生不愧是个卖艺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