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云娘一直呈半疯傻状态。不发病时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一发病时就抱着云小五嚷嚷着要去找儿子。
每每听老俩口说起那天晚上发生的稀奇事,镇上众人皆唏嘘不已,唯独悦来客栈掌柜心里直发虚
在得知云娘生出来的儿子眨眼变成女儿这件事,他第一时间便去把那间天字一号房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个遍。
尽管打扫得很干净,窗户全部打开通风,但走进去依稀还是能嗅到血腥味。
再看窗外那棵本要枯死的千年古树根部泥土的色泽也比别处暗了许多,偷偷挖开一看,果然埋了新生儿的胎衣。
但他不敢吱声,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那一大锭银子。除了隐约记得那个富商姓慕什么的,到底是哪里人士他根本不知道,说出来不是徒增烦心事儿吗?
因为云娘一发病,就跟着和云小五差不多大小小子遍街跑。老俩口无法,干脆将小丫头当成小子一般穿戴起来,好歹让云娘疯病减轻一些,不至于丢下孩子跑得人影儿也没有。
说也奇怪,不知道是将错就错,还是心理作用。自打当云小五为儿子以后,云娘心情好了很多,对小家伙百般疼爱。没事就关起门教小家伙叽里咕噜背着什么,还去河滩取回来沙子铺在木盘里,教孩子拿了木棍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种偏远小镇识字的人极少,除了悦来客栈的掌柜会写一些人名,估计很多人活一辈子可能连毛笔和纸张都没见过,因此也就无人知道这个看上去疯颠的女人是在教孩子识字。
但别人眼里看到的疼爱,云小五却不以为然。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打会走路开始,每天娘亲去山里干活都要带她一道,还总是往没有人烟的地方走。然后给她腿上绑了沙袋跟追兔子一样,逼着她满山跑,让她爬树掏鸟蛋、扔石子打山鸡等等。
总之,云娘想尽了办法教云小五一些粗浅的功夫。看她经常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又抱着她痛哭不止,嘴里直说:“小五,对不起对不起”
不过等再大一点点,镇上那些暗地里欺负她没爹又有个疯娘的小子们被自己揍得满地哭爹叫娘,心甘情愿认老大时,云小五终于明白了娘亲的一番苦心。
就这样,假小子云小五不知不觉在小镇上呆了十二个年头。因为从小和一帮小子混在一起上山砍柴,下河摸鱼,还带着人和隔壁镇子的人干了几次架,根本无人知道她原本是个女儿家。
这期间,收留云娘的老夫妻二人相继去世,留下的房产被亲戚收走。
眼看母女二人就要流落街头,前面悦来客栈的掌柜得知消息,目光落在那棵枯死多年却又重现枝繁叶茂的千年古树上沉吟许久,让人将后院一间原本放杂物的小屋腾出来让她们居住。
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云小五和娘亲经常去山里砍柴烧成碳,再打些野兔山鸡什么的拿到平阳县城里去卖,倒也自得其乐,直到有一天娘儿俩路过县府衙门,看到很多人挤在那里。
“娘,您先在这里歇息一下,我进去看看。”云小五来了兴趣,正好云娘也有些累了,就在附近相熟的茶水摊坐下,吩咐她快去快回。
“好嘞!阿婆,麻烦您给我娘来一碗茶水!”见她应允,云小五开心大叫,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板往卖茶水的老人手中一塞,转身就跑。
“你这儿子养得可真好!收拾干净长得比女孩儿还要好看。等再过几年娶亲有了媳妇儿,你可就熬到头了!”看着云小五一溜烟窜进了人群,老人一脸羡慕。
比女孩儿还好看?!云娘眼神掠过一抹痛楚,隐隐觉得头有些昏沉起来。连忙端起对方递过来的茶碗喝了一大口,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