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散了之后,程嘉树和萧静雪手牵着手,闲闲地轧马路。家乡没有什么变化,各种建筑在灰白的天空下也蒙上了一层黯淡的色彩,好在新雪覆盖了残雪,使得整座城市稍稍干净了些,气息也清爽沁凉。
“别不开心了,”程嘉树注意着萧静雪的脸色,“有我在你身边,看谁能欺负你?”“嘉树,”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快两年了,有些人一点儿都没变。我现在感觉好像又回到高中了,那种压抑沉闷、斤斤计较的状态,那些无趣好笑又用心险恶的人,那样残忍磨人的狭窄心胸、冷酷无情的短浅目光连世间最珍贵的感情也可以玩弄,可以当作牺牲品我不想用最可怕的猜测去揣度最可鄙的人心,只想真诚单纯地拥抱这个世界。我告诉自己那都是暂时的,等我熬过来,走到广阔的天地去,就好了。上大学以后,我快乐了许多,寝室是那么和谐,老师们温厚宽容,同学之间的关系又那么融洽,而你的出现更是带给我前所未有的美满和幸福。今天的聚会,却又把我拉进那个泥潭里,我笑不出来了”
“静雪,看着我,”程嘉树站在她面前,眸子清澈如泉水,“不要再想这些东西了,好吗?假如过去的那段生活是一场烈火,你已经成功地逃出来了不是吗?继续保持你的快乐吧,今后的日子里,我也会拼尽全力保存你的笑容。”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雪白的双颊:
“笑一笑嘛,你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美”
“我哭的时候很丑,是吗?”
“不,也很美,连你生气的样子都好迷人。”他的眼神充满了痴痴的情意。
“好吧,”萧静雪翘了翘嘴角,“难为你说得这么肉麻,我就勉强笑一下吧。”
程嘉树百感交集地拥住她,嗅到她的清幽发香混在微苦的冷空气里,深深地沉醉了。萧静雪安心地埋头于他温热的怀抱中,心也一点点地暖起来。
天色苍白,雪花悠悠回旋,安静的街区空无一人,只有他俩伫立着,拥抱着,温暖着彼此,忘记了整个宇宙。
他送她回家,快要到了的时候,她不舍地说:
“我不想这么早回去,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我妈妈她唉,放假回家还不如在学校好,在学校咱们能天天见面,在家只能上找你。”
“好,那就晚点回家,”他解下她有些松散的围巾,重新围得严严实实的,握着她的手并伸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走,你想去哪儿都行。”
“我也不知道,”她快活了一些,“随便逛逛吧。”
“那就回母校看看吧。”
“好呀,太长时间没回去了。”
临近春节,高中生也放了假,这所中学的校园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托着积雪的树木在风中向他们招手问好。
“大冷天的,也就咱俩有兴致过来溜达。”程嘉树浅笑着。
萧静雪的脸蛋冻得红红的,但她的心情已如云开雾散:
“这里没人更好啊,咱们可以在雪地上撒点野”
“是吗?”
程嘉树团了个雪球,冲她扔过去。她躲过,笑着喊道:
“好哇,给你一百次机会,打不着,打不着!”
她在洁白的雪地上奔跑着,边跑边回头看。程嘉树抓了一把雪,追逐着她。他快追上她的时候,她假装摔倒,而他扑上去伸开双臂接应她,两人就一起倒在松软的雪地上。
萧静雪伏在他身上,把他的手从自己的后背拉到前边,见他手中那捧雪还没完全撒掉,恶作剧地一笑,扬起他的手直接盖在他脸上。
“唔,你”他俊秀的面孔沾满了雪花,眉毛和眼睫也变白了,“原来最坏的是你呀!”
她爬起身跑开了,跑到草坪边竖立的宣传栏那里,停住了。
这所高中和其他学校一样,在校园里最显眼的地方设置了“状元榜”宣传栏,它略微倾斜地站着,等待人们的注目。
贴在玻璃后面的榜单分成两栏,左边是历年高考理科状元的姓名,右边是文科状元的姓名,按照年份排列着。
她找到了程嘉树的名字,想起自己从前疯狂地寻遍了各个高中,却看不到这万分亲切的三个字,如今它清清楚楚地写在这里,仿佛在展示着最艰难的寻觅与最轻描淡写的归来。
她伸手,触到冰冷的玻璃,在“程嘉树”那一行,轻轻擦拭着。
他抱着胳膊站在她身旁,沉默地看着自己名字的右下方,那个一见到就怦然心动的名字。
“哎呀,好多灰,”萧静雪搓着手指,“这块玻璃上不知道积了多少尘土呢。”
程嘉树没说话,用食指在两个人的名字间抹出一条斜线,并在上方继续抹出“pn”几个字母。
她疑惑地仰头问道:
“我们之间为什么要加上一个路由器呢?”
他满足地笑,从背后抱住她:
“因为有一句话这样说,喜欢一个人,就觉得她身上有啊”
她的脑袋抵着他的胸口:
“真的吗?那密码是多少呢?”
“嗯,是1314520呀。”
“嘻嘻,讨厌,甜死了!”她迅速转过来,像树袋熊紧抱树干那样搂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