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折扇一敲掌心,喟叹道:“聂姑娘一席话如当头棒喝,令我受益匪浅。”
他伸手搭在沈浪肩膀上,笑道:“沈浪,我以后必会对你一心一意,与你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
沈浪握着茶杯一声不吭,神情专注地瞧石桌,瞧得又仔细,又入迷,就好似这块冰冷的石头突然开出了花。
认定沈浪在害臊,王怜花心中大乐,跟聂巧巧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一唱一搭地又调戏了沈浪几句。
最后还是耿直的叶九秋看不过眼,放下手中茶盏道:“聂巧巧,你找我等搭话,到底想做什么?”
聂巧巧一拍脑门,道:“哎呀呀,我与王兄一见如故,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险些忘了正事。”
“我许久不在江湖上行走,消息不太灵便,就是想同诸位打听个事儿。”
赵碧穹道:“什么事?”
聂巧巧道:“神工门的‘妙手’孙子仲如今过得怎样?”
“妙手”孙子仲?
众人微微一怔,突然恍悟面前这位女子正是孙子仲的小师妹,神工门“神工五手”中的“素手”聂巧巧。
聂巧巧的爹是个木匠,娘是个绣娘,取“巧巧”之名也是希望她能有一双巧手。
承上天恩惠,聂巧巧果然天生筋骨柔韧,一双巧手百年难见。
因而被神工门掌门亲领入门。
孰料,她将这双巧手用在偷盗和脱女人衣服的混账事上。
她在神工门中,偷了神工门一卷秘传机巧的宝典,又坏了门下数名女弟子的清白,东窗事发,掌门震怒,想在祖师庙前斩下此孽徒。
孰料,被聂巧巧玷污清白的五名女子,却在掌门面前长跪不起,言自己是自愿委身于她,请掌门宽宏大量,饶恕聂巧巧性命。
掌门本就对聂巧巧这名关门弟子痛惜心软,又被五名苦主苦苦哀求,便从轻处罚,重责其一百大板后,逐出师门。
传言,聂巧巧下山之日,无数神工门的师姐妹们站在山门前含泪送别,眉目痴然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飘摇风雨中。
让天下之人不由惊奇,这聂巧巧竟能以女儿身迷倒神工门众女,果真是老天爷让她投错了胎。
而自聂巧巧走后,“仙手”秦风、“圣手”宁澹与“鬼手”长孙无极三人,在五年前,不知何故突然暴毙。神工门也不深究其因,便将他们草草下葬。
一夕之间,辉煌无比的“神工五手”凋零殆尽,只剩孙子仲一人,独力支撑偌大的神工门。
大约是盛极必衰,昔年门庭若市,天下侧目的神工门,渐渐走入颓败。
沈浪沉吟道:“神工门的孙先生吗?”
他突然想起一个多月前,月光朦胧的屋顶上,他快要抓住王怜花时,那只如同鲲鹏破云而来,带着王怜花与楚秋词头颅飞走的铁翼鸢。
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王怜花。
仿佛没察觉到沈浪的目光,王怜花笑道:“他死了。”
“死了?”
聂巧巧微微一怔,口中咀嚼着这个词。
面上神色几变,最后定格为一派狂喜。
“哈哈哈哈哈!”
她仰天大笑,猛地一拍大腿,拎起酒坛子一连灌三口,仿佛在痛饮庆贺。
见她如此情态,叶九秋眉峰紧皱,道:“你特地过来,就是问这个?”
聂巧巧大笑道:“不错。”
“若不是要问孙子仲的事儿,我喝酒、吃肉、赌钱……什么不好做?做什么理会你们这群第二日不知还见不见的着的人?”
叶九秋道:“你的心是铁做的?你就一点不为自己师兄的死讯而痛惜?”
“哼!”聂巧巧冷冷一哼。
“嘭”的一声,酒坛在石桌上砸得四分五裂,面容犹如霜冻。
“我为何要痛惜?”
她瞪大眼睛,大声道:“他娘的,你可知孙子仲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做过什么事情?!”
“他为了给他的双手治病,利用他神工门大师兄的身份,给门中的师兄弟们派遣一些极其危险的任务,并在任务途中将他们一一暗害,只为剥下他们手上的筋络!”
“本来一个人的筋络,就足以让他恢复健康。”
“但是他贪心不足,不但想要治病,还想突破凡人的界限,将他的双手变得更奇更巧。”
“十位师兄弟就那样无辜地惨死在他贪欲之下!”
聂巧巧眼神骤然变得怨毒而疯狂,深刻的仇恨如同山林中燃起的大火。
“然而他就像是酗酒的酒鬼,疯狂的赌徒,不满足,还不满足!”
“他竟然将主意打在了与他情同手足的秦师兄、宁师兄与长孙师兄三人身上。”
“你们可知,他们手上筋络,是在他们三人活着的时候剥下来的呀!”
“让一个爱手如命的工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双手的皮肉被剥开,筋络被抽出……孙子仲,你还不如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
聂巧巧言语混乱,神情癫狂,然而她的眼中却无一滴泪水流出,或许她在知晓这个辛秘之时,她的眼泪就已经流干流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