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正事,景眳朔气也消了,坐了下来。
谁料他一坐下来,姚枂岚又不消停了:“王爷啊,你就是火气太大。刚才明明可以骂回去的,比如你可以骂叶大人贼眉鼠眼、鼠目寸光、睁眼说瞎话、万年娶不到老婆,还有他这根本就是嫉妒你的美貌啊!”
叶澄蔚简直想吐血,张口就想质问方才是谁说的正事要紧。然而景眳朔已经率先开口了:“姚枂岚。”
“是?”他的声音太过正经,姚枂岚一阵胆战心惊。
下一秒,景眳朔露出了迄今为止最最灿烂的笑容:“继续骂。”
“.…..”
“.…..”
“叶大人,您的鼻血。”
“哦哦。其实,您也是,姚公子。”
“哦。我马上处理一下。”
等这群人安定下来讨论正事时,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怎么,皇上想让我们回去吗?”景眳朔心平气和地问道。
国家大事不似儿戏,恩怨情仇在国事面前都须得放到一旁。景眳朔一直都是如此,或许这也是姚枂岚说他和自己是一类人的原因吧。
叶澄蔚看着茶杯里的倒影,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才回过神:“非也,恰恰相反。圣上希望你们继续前行,一样的,密令不可外传。”
“知道了。”姚枂岚抬头。景君奚正站在他们到这里的第一天景眳朔所在的位置,静静地看着他们。
现在还不能回去。现在的静阳城不可能接受这个朝和国的皇族。虽然那一仗,以奈雲大获全胜为终,但是很多奈雲人都在那一场战役中死去了。
那么小的身躯,不可能再背负更多的恨意了。
“但是,”叶澄蔚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们就要暴露了吧。”
姚枂岚收回目光:“是的。全部都是我的错。”
“是我们的错。”景眳朔拿起茶杯,缓缓道,“抱歉,下一次不会了。”
叶澄蔚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道:“还有,收留敌国皇族之子,你们在想什么?这是给奈雲留下了极大的隐患啊。你知道,被发现了会有什么下场吗?”
“我会负起责任把他教育好的。”景眳朔满不在乎地收回了无痕剑。
叶澄蔚极不舒畅地吐出了一口气:“这事是你能保证的吗?而且,最迟再过个三两年,你就得成家立业了,你让那孩子怎么办?”
姚枂岚道:“到时候那孩子就由我来带吧,如果我能活到那时。”他这最后几个字放得极轻,但在场的人还是都听到了。
景眳朔悠然道:“我可不会成家立业。”
“啊?”叶澄蔚反问,“什么?”
景眳朔的双眸中迸出期待的光彩来:“待到这江山易主,不论花落谁家,我都会离开静阳,游遍这大好河山。”
“你在说什么胡话?”叶澄蔚道,“你的军队怎么办?”
景眳朔黑色的眸子深深地看进叶澄蔚的眼中:“我累了,澄蔚。”
“.…..”
“还有什么事吗?”景眳朔换了个姿势,把头枕在手肘上,“没有就请回吧。我们需要休整一下,明日启程去玖歌。”
姚枂岚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问叶澄蔚:“叶大人,此番真是辛苦你了。请问,楚荆卿现在如何了?”
韶宣帝的密令,还包括了“不得打听朝政”一条,所以姚枂岚不能问北千翎的情况。但楚荆卿的问题,对于朝政来说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景眳朔也是一样的关心,他便开口问了。
听了问题,景眳朔果然坐直了。叶澄蔚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他伤已痊愈,离开了静阳,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北千晗公主。”
“千晗也……?”景眳朔瞪圆了眼,这是哪一出?
“那么,我这便告辞了。”叶澄蔚收好剑,“反正这里有人不欢迎我。”
听着一句话,姚枂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正纠结着,景眳朔开口了:“没有不欢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来喝酒的话,随时欢迎。但是,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叶澄蔚抿了抿嘴:“告辞。”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姚枂岚才斟酌着问:“他对你是不是……”
“可能吧。”景眳朔皱了皱眉,显然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可,你们都是男子啊?”
景眳朔乐了:“姚枂岚,姚公子,你是真不知道这世上有断袖龙阳之说,还是知道了,也不相信呢?”
“这,我说不清楚。”姚枂岚打开折扇假意扇了扇,“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对他如此冷漠?”
景眳朔把重心压在椅子的后两条腿上,整个人带着椅子晃啊晃,好不逍遥。“我只是不想给他不应该有的希望。既然无心,又何必浪费别人的心意?”
“无心吗?”姚枂岚颔首,“看来王爷只喜欢女子。”
“我说姚枂岚,你还对八卦感兴趣?”景眳朔喝了一口茶。
姚枂岚合上折扇:“不,我只是不是很明白。”
“情吗?”景眳朔定定地看向姚枂岚,两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交汇,“不明白,那是最好的了。”
景眳朔闭上眼,两个纤长的身影便浮现在眼前,神仙眷侣,众人艳羡。然后,纯白被染成了鲜红,两个身影同一时间化为天地之间的尘土。
“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