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汇泽拿着牛奶往垃圾桶那边走。
“回来。”赖安世道,“一人一半。”
徐汇泽脸上有奸计得逞的得意感,约好课后一起喝。
“可是你在几班,你下课来找我?”赖安世问。
“你不知道吗,我们同班呢。”徐汇泽一脸兴奋。
第三章
“那挺好。”赖安世心里不由得轻松,晨风吹着徐汇泽的脸,由于逆风,他微微皱着鼻子,催赖安世去班上。
学校翻修不久,有个三米高的校徽,是个托起火炬的女性雕像,裙摆下站着俩少先队员。
“我们也是少先队员啦。”赖安世有些向往道。
“嗯,我前几天就在校门口买了红领巾,你看。”拉链打开一点,露出红领巾一角。
赖安世摸了摸,一切都是崭新的,他仿佛感觉到血液都换了新的。
徐汇泽找到了班级,指着教室门口道:“安世快来!我们先占个位置!”
徐汇泽遮住了他全部的背,赖安世看着前面男孩的后脑勺以及附在上面柔软的头发,笑了笑,脚步跟上。
仿佛命运安排好了,两个人同班又同桌。班里的大多数小孩在家都学过一些基础,少数的比如赖安世,对知识空白的像一张纸。
徐汇泽安慰道:“我可以教你!我以前看的书也借你,你别急。”
也不是着急,赖安世只是觉得老师那诧异又转为看不起人的眼神深深刺伤了他。
着急的只有徐汇泽,他看同桌眼神黯淡了就不知所措,他多想同桌淡笑地与他说说话。
大概是赖安世有文化人爸爸的基因,他学东西很快。第二年,程度就追上徐汇泽了。
“当不了你的小老师了,我失业了。”小孩儿学着大人唉声叹气。
赖安世觉得好笑,拿手指戳戳小孩儿的脸蛋:“那以后我教你嘛。”
“不好不好,我想教你。”
“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你看,我教你,是你听我话。”
“以后我还听你话的。”赖安世道。
徐汇泽惊喜:“真的?!”
赖安世点点头。
赖妈妈开始夜不归宿了。家里装了木门,因为有一次老鼠把赖妈妈的包包咬坏了。没东西吃只有啃包包。
早起穿衣服的时候,赖安世发现袖子短了,裤子遮不到脚踝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秀气的脚踝去换一双长袜子。
大概没有人会注意自己开始蹿个子了吧。
这时候他妈回来了,门嗙的一声压到墙壁上,是他妈整个人靠在门板上。
“看什么看,不懂的过来扶你妈?”他妈眼睛布满狰狞的血丝,在宣告着这身体的主人连日来的夜夜笙歌。
赖安世也不皱眉,抿着嘴唇上去扶。
“要不是我你哪有可能读书?”他妈又推开他,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像打量一个稀世珍品,露出了得意和欣慰的目光。那一瞬间,赖安世以为自己看错了。
醉酒的女人自己走回房间,突然哭了起来。
赖安世跑回厨房,就站在厨房把饭吃完了。
半年前他不再买油条豆浆,因为听老师说油条吃多了会变傻,虽然老师口中的化学成分他一个也听不懂,但他只记得老师的话要听,要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于是他就攒着钱,买了米,每天一小把一小把地在铁锅里煮。五点起床把铁锅架在煤球上,一边看着锅一边看书。
“给你。”徐汇泽到班级后往他抽屉塞牛奶。
“我好像长高了。”赖安世看着课本说。
“起来我看看。”徐汇泽拉他。
两个人背靠背站着,徐汇泽拿手摸摸身后男孩的头顶,惊呼:“哟!安世,你比我高了!”
赖安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这里面大概有徐汇泽牛奶的功劳。
小学五年级那年,这个城市第一次下雪,不过是薄雪,未到地面就化了。但孩子们是最开心的,操场虽然打不了雪仗,却不影响他们大呼小叫的兴致。
“安世安世!我们也去看看!”徐汇泽穿着羽绒服,鼓囊囊的。他的皮肤白净,透着干净清新的气质,眼睛又黑又亮,鼻尖冻红了,看过去像雪人。
赖安世本在打瞌睡,额前的头发因为趴睡的姿势翘起几根,他摇摇头,换个方向继续睡。
“扫兴。不过你不去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徐汇泽坐下来道。
就着那姿势,赖安世道:“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朋友。”
“我就你一个啊。就你一个朋友啊。”徐汇泽急的舌头打结。
“你这么受欢迎怎么会。”赖安世懒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