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如梦初醒,也顾不得吃惊,先拆了一张床的床板,再用麻绳将床板绑在一个铃铛上。应非池将铃铛变得非常大,一个铃铛就能扛住一张床。绑完之后,老土又再三试过稳固与否,这才又和几个人一起小心地将小海抬到铃铛上。
等妻子温温地躺在床板上时,老土才发现,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但他们绑床板又抬人,竟然一点没有被大雨淋到,身上还是干燥的。江家人心中又是担心又有些放心,对他们来说,会法术真的是传说中的事,但偏僻山村的村民,却又比受过各种教育的市民更容易接受神鬼之说。
不管怎样,救人最重要,一切等救人回来再说。周满与应非池跳上空余的铃铛,周满抱着应非池,转头对江家人说:“抓好,别让小海掉下去。”
江家人一齐抓住床板的边沿,白着脸点点头。应非池道:“走了!”明月铛轻轻地一颤,平稳地飞到了空中,然后缓缓加速,在午夜的大雨里往镇上飞去。
在周满跟江家人说话的时候,应非池已经迅速地刻好了几个符咒,一个是保持平稳将床板以及床板上的众人固定住的,一个是阻挡雨水以及风速的,还有一个则是辨别方位的。黑夜中应非池跟周满都不敢用照明符,怕被人看到,只能驾驭着明月铛飞到高空,用最快的速度往镇上飞去。
只要一个不小心,不仅救不了人,就算是周满跟应非池都有可能掉下明月铛,摔得粉身碎骨。应非池的手轻轻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夜风的冷还是因为未知的害怕。周满伸手环住了他,将他紧紧地安全地抱在他温暖的怀里,用他的体温告诉应非池:别怕,一切都会顺利的。
二十分钟后,明月铛抵达了镇卫生院附近,缓缓降落在漆黑的路边。
“我们不能直接听在卫生院前面,你们要把人抬过去。”周满首先跳下明月铛,手中赤霄剑一挥就将绑住床单的麻绳斩断了。明月铛恢复成拇指大小,飞向应非池的腰带稳稳地挂着,应非池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伞撑在小海上边,然后迅速地将所有符咒撤去。
“快走!小海顶没得叻!”周满大声说。
老土跟老安如梦初醒,应非池将雨伞塞到老玉的手里,与周满等人一人一个角抬起床板快速往卫生院走。
“嫩子叻?”急诊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下了一大跳,护士问完又将病床推了出来。
“半夜难产。”周满让大家一起小心地将床板放下,老土将小海抱上病床。值班医生迅速地查看,护士打电话让妇产科的医生赶紧赶过来。
“好了好了,郭医生正在赶过来,病人家属不要惊惶,先过来填资料缴费!”一个护士拦住追赶病床的江家人,大声地说道。
“缴、缴费?”老土脑袋一片空白,心里就像是给刀劈了一样难过,直接就给护士跪下了。“我……我没记得带钱,你们先救我老婆得咩?我一定会还钱的!真的会的!求你们先救她!”
“哎!”护士一下子也吓住了,赶紧扯他:“你先起来,这种事没是我可以做决定的,你莫跪我啊!你起来!”
“老土!”周满将男人从地上扯起来,沉声说:“莫动不动就跪,我带钱了,先帮你出,你在急诊室外面等。”
“啊?”老土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一系列的担心害怕跟各种变故几乎将这个年轻而骄傲的男人击垮,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被应非池抚着站起来,与父母一起等在急诊室外头。
周满知道,村里人极少有到医院住院或者急诊的机会,对于这个年代的农民来说,到医院就等于生命垂危,接下来大概就是办丧事了,所以他们对医院天生有一股恐惧。而因为机会少,到医院了要做什么他们完全不知道,六神无主之下会耽误很多事情。
周满将家里存着的现金拿出来,帮老土交了钱填了资料,再过来的时候发现急诊室只有一个应非池了。
“妇科医生来了,说要剖腹产,他们都去手术室外面等着了。”应非池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死意,可能是因为这地方积攒了太多怨灵与不甘。应非池不由得握住了周满的手,想寻求保护,而刚接触到就被周满反握住,周满宽大而厚实的手掌完整地包裹着。
“我们走吧。”周满说。
两人一起走到手术室外,老土已经完全呆住了,一双眼睛只知道盯着手术室,老玉坐在长椅上不断地低泣,只有老安总算安定了下来,小声说:“阿满,辛苦你了,一起几多钱?”
“钱没要紧,回克我把发票给你再讲。”周满说,“小海嫩子叻?”
“医生讲胎位没正,好像是长反了,脚在底下,现在要剖小海的肚子。”老安一脸的惊惧,“周满,你讲小海会没会死啊?”现在周满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感觉无论什么事,只要周满保证过,就一定不会出问题。
“没懂,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都没有事的。”周满拍了拍老安的肩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