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堡坡的时候,那是人家的地盘,他吃不着沈延生那也就算了,谁想到换在罗云镇,他的地盘上,竟是连几个庸脂俗粉,他都沾不着边!
恨得牙痒,仇队长绷了一晚上的笑脸终于是掉了下来,好在老鸨在这个时候来照顾场子,大红手绢一打,扑了仇报国一脸的香。
此时,老酒吃毕,姑娘也是该亲的亲该抱的抱,仇报国给老鸨塞了点钱,叫她把这一屋子见色忘义的女人统统带走了,转身关上两扇雕花大木门,他回到桌前对着赵宝栓坐下。
起初,土匪头子改头换面的新模样很是令他吃惊,俩人在这里碰头的时候,他都没有把人认出来,及至赵宝栓主动与他打了招呼,他才半信半疑的落下屁股。不过喝过这一晚上花酒,他已经把这位的新形象彻底看烦看厌了,尤其是发觉对方远比自己要来的受欢迎,出于一种羡慕嫉妒恨的心理,他扳下脸,露出了队长该有的一本正经。
“镇长那边的意思你可清楚吧。”
赵宝栓摸着个酒杯,在仇报国这里,对人对事他的态度都是不甚尊敬的:“清楚,想不清楚都不行,除了搞我,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仇报国道:“这次情况特殊。”
“特殊?怎么个特殊?他准备大搞特搞?”
仇报国原本想把修铁路的事情一齐说出来,但是一听对方这不屑的口气,又怕说了之后人家跟他狮子大开口的提条件,他能力有限,能妥协的条件当然更加有限,万一这一来二去惹出端倪,让镇长发现了他跟赵宝栓的这点猫腻,其结果可想而知。
稍作停顿,仇报国拿起了面前的酒壶,长嘴伸到赵宝栓那边,给对方倒去半杯酒水,同时在口里说道:“你忘了当初我们在你寨子里喝的酒了,我是个走大道的,你是开山劈水的,行走天下,最重要的还是朋友,有朋友就有门路,怎么走都不到黑。”
赵宝栓笑道:“你这是在跟我讲道义?”
仇报国说:“不是道义,是道理。我们那一场叫不打不相识,如今又要遇上这打的场面,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赵宝栓端起酒杯一口砸尽,对着仇报国一摆手,说道:“别跟我扯那些漂亮话,说了我也不懂,爽快点,你到底打算怎么干?打,还是不打?”
仇报国说:“打,当然是要打,不打虞棠海那边我过不去关,但是这个打法……我们倒是可以商量一下。”
赵宝栓目不转睛的盯住仇报国,两只眼睛里目光灼灼,好像能把人当场看穿一样。仇报国在他面前压不住阵,不由自主的便有点心虚,暗自回想,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要么就是一不小心又把话说得过于文气了,对方听不懂。
正思索,赵宝栓那边倒是开了口:“商量不难,就看仇队长的诚意了。”
仇报国一愣,当即眉开眼笑的举起了酒杯,敬道:“赵当家真是个明白人!”
赵宝栓笑微微的抹了抹嘴唇,回道:“希望仇队长也是个爽快人。”
屋内的交谈暂时告一段落,仇赵二人又把那帮小姐姑娘纳到房内。静过之后再转入闹,这闹就要比之前更甚。
仇报国因为谈妥了大事心情愉悦,便搂着个美女在屋里跳起舞来。他跳的是华尔兹,但是屋里的唱碟机只有京剧盘子昆曲盘子,所以他这场舞跳得默默无声,然而没有伴奏他也一样骄傲,情绪激荡,舞步里几乎完全没有华尔兹该有的华丽与从容,拽着美女满屋子瞎转,引来一室哄堂大笑。
大家都在笑,仇报国却愈加严肃,甚至到了一丝不苟的地步。因为在他心里边自觉不自觉的,总是要同赵宝栓有所攀比,虽不知道这位同沈延生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爱争好斗这一雄性本能偶尔会让他有失妥帖,就像这不像话的华尔兹,自我满足的同时却又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又跳了大半圈,让他抓在怀里的美女终于受不了了,口中大呼头晕头晕,跌跌撞撞的走回酒桌边。
仇报国瘾头未过,就近抓了个姑娘还要继续,姑娘们不愿意,顿时把这受邀的荣幸演为了一场嬉笑怒骂的闹剧。
一时间,屋内像是炸开了锅,跑声笑声源源不断,扰得门口作势倾听的第三人皱眉频频。又听了一会儿,他依旧没寻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然而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头颇多,他不好长久停留。
如此,几度徘徊之后,他步履匆匆的消失在了楼下灯影幢幢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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