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洪大兴就来到了刘黑七的屋子里,他看着正坐在床边上穿衣服的刘黑七,又看看还睡在一边已经起不来床的陶流泉,皱了皱眉毛。
他朝着床上的陶流泉努努嘴,对刘黑七说道:“大当家的,陶家营子来人了,赎金也来了,是来赎陶流泉的。”
刘黑七回头看看蒙着头躺在被窝里一动也不动的陶流泉,皱皱眉,说道:“告诉陶家营子的人,说是他们来晚了,已经撕票了,大洋留下,让他们走。”
洪大兴就走上前来,指着被窝里的陶流泉,一挥手,做了个:咔嚓”动作,对刘黑七说道:“大当家的,这样的东西,还是不要留着为好,也不要让他们带下山去,以免他回去以后到处胡说,坏你的名声。”
刘黑七朝着洪大兴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你别说了,我自己有数,以后呀,就让他当我的文书,随侍我左右。”
洪大兴却没有出去,朝着刘黑七着急的说道:“大当家的,可不能这样啊,我前几天带兄弟们出去打围,带回来的那几个大闺女,挑了几个长得漂亮的,还在厨房里放着呢,等着你挑呢,我说大当家的,还是去挑上几个大闺女吧,你看看这些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虽然看着长得漂亮,可还不是裤裆里吊着一根黑jī_bā,看到了还不寒碜死人啊?这你天天让他跟在你身旁,要让外头人说咱们柱子山闲话的,还不说咱们都是钻屎窟窿的。”
刘黑七一听他的话,就气的一下子站起来,大声喝道:“都是他娘的屁话,屁话,我才不怕,想当初,老子干了土匪,回家俺老爹都不让我进门,说是给祖宗丢了脸,现在,又有人说俺投了日本人,骂俺是汉奸,他奶奶的,我才不怕他们说呢,又朝一日,让我逮到他们,就割下他们的舌头来,塞到pì_yǎn里,奶奶的,我就是钻屎窟窿了,咋?老子就是喜欢这口,咋了?”
就指着洪大兴说道:“你去办这事吧,别的就别管了……”
洪大兴没有办法,只好摇摇头,出去了。
刘黑七深深地出了口气,转身拉开了陶流泉的被子,看到他闭着眼,脸上却是满脸的泪水。
刘黑七就在他脸上拧了一把,笑道:“哭啥?这就好了,你家里人以为你死了,还给你送来了嫁妆,今天,老子就摆酒宴,正式娶了你。”
说完,难耐体内奔腾的yù_wàng,几把脱下了身上的衣裳,光溜溜的又钻进了陶流泉的被窝里去了。
几天后,刘黑七又托人从山下买来了戏衣,天天让陶流泉装扮起来,给他唱戏。
晚上的时候,妆都不让他卸,就抱着他钻进了被窝。
三年了,三年里他都快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了。
今天,一眼看到了陶土虎,他的心又活了,又有了血气。
可是,复活了的心,是知道疼痛的。
他悲痛欲绝。
看着陶土虎,
陶流泉挣扎着坐起来,对陶土虎平静的说:“土虎子,你这次来,是为了吴家的人吧?”
看到陶土虎点点头,就关切的说道:“你可要当心啊,送完信就早点下山吧,这里……这里没有人,都是牲口啊……”
陶土虎赶紧拉起他的胳膊说道:“叔啊,咱们快走吧,要是让人看到就走不了了。”
陶流泉却倚靠在墙上不动,牵动着嘴角笑了笑,说道:“土虎子,你快走吧,别管我了,我不回去了,让他们能看到,你就麻烦了。”
陶土虎一听,就急了,赶紧拉着他,说道:“叔啊,你咋不回去呢?俺三爷爷,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陶流泉一听,面部扭曲,眼泪就刷的流了下来,他指着马圈里的骡马,对陶土虎说道:“你知道吗?叔,已经不是人了,早就不是了,叔和它们一样了,都是牲口了,咋还有脸回去啊?你回去以后,就替我看顾一下你三爷爷,叔到了那边,也算放心了……”
陶土虎赶紧说道:“叔啊,你想干啥呀?你可不能想不开呀,咱们是人,就不和他们那些牲口一样的见识,咱们快走吧。”
陶流泉听了,就笑了笑,含着泪水定了点头。
他站起来,对陶土虎说道:“土虎子,你看看,你叔还光着腚呢,你把你褂子给我,我得遮着身子呀。”
陶土虎赶紧把自己的褂子脱了下来,帮他围在了腰上,说道:“快走吧,叔,等到了山下,咱再去淘换衣裳。”
陶流泉点点头,突然却撇开嗓子轻声唱道:“这十年……颠沛流离……家小失散,到头来……只剩下俺一个,了无牵挂……咋还就是忘不了你个小冤家……”
还没唱完,就突然抓住了后墙上的窗台,一个戏台上的鹞子反腰,就从窗户里翻出去,坠到那窗外无底的断崖下面去了。
☆、第十六章 下山
陶土虎大惊失色,扑到窗户边,探身到外面,朝着黑漆漆的悬崖大声哭喊道:“流泉叔……”
他悲怆的哭喊声向着茫茫的夜色扩散开去,渐渐消散,过了好久,才从崖底传上来一阵模糊的回音。
刘山炮在外面听到动静,就赶紧跑了进来,看到陶土虎探身到窗户外面,正在大声的哭喊,陶流泉已经不见了。
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就赶紧窜过去,一把就把陶土虎抓了进来。
陶土虎满脸的眼泪,面孔扭曲,一下抱住了他的脖子,大声地哭叫起来:“山炮哥,流泉叔……他……他跳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