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不说,自然有长辈的原因。凌空门弟子,或许会因师兄弟修为不精暗中议论,或许会偷偷抱怨长辈偏心,但绝不会在关键大事上质疑长辈的决定。并非不敢或是盲从,只是信任长辈,信任同门。
更何况,经此一遭,便是最愚笨的弟子也清楚地知道,妖魔现世,凌空门首当其冲。
两族对立,不问对错,单是立场不同就已经决定了,这是一场决难化解的矛盾,甚或须得拼上两族的性命——
便如数百年前一样。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享受了正道领袖的声誉资源,便要担起相应的责任负担。凌空门从来当仁不让,就算没有被妖魔盯上,也会自觉地站在最前线。身后是自己的家园,身前是可怕的魑魅魍魉。要想进攻中土,先踩过凌空门弟子的尸体。
初代弟子,凌空先辈,人人如此。
后辈传承,亦义不容辞。既然妖魔强大,那便努力提升自己,等到对战之时,能够达到自己所能努力到的最好境界,便是魂飞魄散,也并无遗憾。
此乃以身证道,幸甚。
——岳礼勉励同门时,如是说。
“薛师叔尚在苦修,我们……突然前来会不会干扰了师叔修行?”
在众多弟子面前沉稳可靠的大弟子岳礼,此时面色踌躇地提出自己的疑问,默默做好挨骂的准备。
“你这个木头脑袋!”楚嵋眼尾一挑,斜了岳礼一眼,“剑冢五十年才开一次,关乎宗门根基,是何等大事,如何能让师兄错过?”
再不找个由头把师兄叫出来看看,她可就急死了!
岳礼讪讪称是,竺月轻声安慰道:“你放心,薛师兄闭关前嘱咐我,若他忘了时日,千万要在剑冢开启前半年提醒他。”
“果真如此,弟子自然听命行事。”岳礼眉心舒展开来,道,“请两位师叔稍等片刻。”说罢,执传音符上前。
楚嵋与竺月咬耳根,嫉妒道:“师兄不等我回来就闭关也就算了,还只将事情交代给你,恁地气人!”
“嘘——”竺月悄悄给她使眼色,轻轻道,“我骗那傻孩子的,但愿薛师兄不会生气……”
“啊!”楚嵋捂了捂嘴,随即眼睛一转,“咱们也不用怕,要是二师兄发怒,赶紧跑路就是了,让岳礼给咱们顶着。”
“我也是如此想的。”竺月有些不好意思了,“别叫岳礼听见。”
刚刚送去传音符的岳礼后背僵硬,投下沉重的影子:隔这么近,弟子不想听到都难……烦请二位师叔,既是金丹真人,要背地里说话还是用上传音入密之术罢……
不过,虽然被骗了有点郁闷,但他并不因此后悔。当日他也将薛师叔的情形看在眼里,师叔心境不稳,闭关……恐有差错。若是无碍,被骂一顿也是值的。
本以为至多有个回音,没想到不多时,竹舍的门由里推开了。
岳礼一怔,立刻行礼道:“见过师叔。”
楚嵋刚刚还在说笑,一见门口之人便红了眼圈。她急忙眨了眨眼,待涩意散去,强作平静道:“二师兄!”
她情绪有些激动,不曾看到身旁竺月眼中掠过复杂深意。
“薛师兄,别来无恙。”竺月微微一笑,轻柔道。
“快……进来。”薛孟庭一出口,几人都骇了一跳。竟是声音嘶哑,音节破碎。
虽是许多年不说话,可金丹修士闭关,按说……不应如此。
薛孟庭也是一惊,忙清了清喉咙,再开口时方才显得正常些:“别站门口了,进来坐。”
三人默然须臾,岳礼最先应声:“两位师叔,请。”
两人不再迟疑,顺着薛孟庭手势走进竹舍。岳礼跟在最后。
客人上门,自然应当奉茶。可薛孟庭拿起茶壶后愣了愣,尴尬地放了下来:“无茶无水,抱歉,抱歉。”
“师兄同我们客气什么?”楚嵋嗔怪,眼波扫过竹舍内摆设用具,见与从前并无两样,仍是整洁干净,心中略安,说话时轻松了不少。
师兄能翻过这一页,她便放心了。
她这里暗暗放心,那厢竺月却比她多看到一点。
窗边的玉芝兰,娇艳欲滴,仿佛刚从枝头摘下。可薛孟庭数年足不出户,刚刚才开门迎客,如何能摘下新鲜花朵?
竺月只能想到一个缘由。这玉芝兰时不时受灵力滋养,是以生机盎然,一如初初绽放。
玉芝兰背后,会有什么故事?
她眼底神色更加复杂了几分,收回视线时正好与岳礼不动声色的目光撞上。
岳礼一顿,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左手食指。
竺月眉梢微斜,给岳礼抛了个媚眼。
“……”岳礼敛容垂眸,老老实实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兄在看什么?”楚嵋拍了拍薛孟庭愣在壶把上的手,薛孟庭回神,坐下来道,“没什么,让你们担心了……”他想了想,将剩下的话都按下不再多言,问道,“剑冢可是半年后开启?”
楚嵋点头:“正是。已在准备门内比试,预备选出入剑冢的弟子,具体事宜还是岳师侄清楚。”
岳礼便接道:“此次竞争尤为激烈,弟子与几位峰主讨论过,其中最出色的两人,不光天赋不一般,实战更是了得,虽是筑基,却可比金丹。”
剑冢开启,是为了让各宗弟子入内寻找自己的本命灵剑。不,与其说寻找,不如说是让灵剑挑选自己。剑有灵性,会自择其主,天赋越好,越有可能被更好的剑选中。
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