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主母终于平复了怒火。
“好,我给你时间。”她的语气很不好,“我再给你一年时间,明年的这个时候,赋税之事再不容置喙。还有,我给你的人,你必须带回去。”
星北流低头谢恩。
这大概是他能争取到的,主母最大的让步。
来之前他就料想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种手段,两个要求一同提出,各为掣肘,也不是第一次。
大执事依然在前方引路,星北流一边走着一边思考,大抵是早已习惯,现在并没有什么寒心的感觉了。
女孩儿藏身在门外的柱子后,看到星北流走出来,转了出来,还未说话,眼眶却发红了。
“大哥……”
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星北流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在星北府上算是比较亲的妹妹。
星北茕是星北流四舅的庶女,地位低下,性子向来软糯,在府上说不上什么话。过去承星北流照顾方能不被人欺负,星北流一朝势如山倒,她也受了不少委屈。
只不过此时还愿意同星北流亲近,大概也只有她了。
大执事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垂着头,并不催促。
星北茕走到星北流身边,低声道:“方才看见彤姐姐和沂公子说话提到大哥,这会儿出了门,只怕彤姐姐又不安分……”
星北流笑了笑:“不碍事,小孩子的把戏,还不至于让我放在心上。”
“阿茕无能,无法替大哥分忧,大哥要好生照顾自己……”
星北流点头:“你也是。”
星北茕举起袖子拭泪,将一件东西塞入星北流手中。
“这荷包是阿茕绣的,还望大哥不嫌弃收下。”
星北流捏了捏手中的物件,颔首:“多谢阿茕。”
他收下荷包,转身离开。
星北茕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几乎忍不住落下来。
他那样的人,不该遭受如此苦难。
马车不见了。
这般捉弄的手段,能够让他狼狈一番,而做出这些事的人不会受到责备。虽然往年经历了不少,不过还是让星北流有些无奈。
星北府门口的几个守门眼中露出揶揄,星北流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
一边走着,他一边低头轻咳了几声,死死压制住喉咙处的不舒服。
走过了街口转角,跟来的属卫才现身。
“星北府小姐带走马车和车夫,属下不敢正面顶撞,大人恕罪!”
星北流并不在意,摇了摇头。
“……你立即前往城郊,租好车马等我过来……咳咳……咳咳咳……”
星北流扶着墙,咳得说不出来话。
“大人!”
属卫担心他不敢独自离开。星北流咳了一阵后抬起头,心里苦笑。
果然不该逞强,他这身体,再不如以前那样能折腾了。
“不必担心,这里是皇城,还没有人会把我怎么样。你迅速前去,迟了怕会惊动主母。”
车夫是主母指派的人,明为奴仆,实则为监视。不管星北流去哪里,主母都要知道。
正好借此机会摆脱一双监视的眼睛,等他回了晚离郡,就算主母再发现车夫已被处置,要想派人过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属卫虽然不放心,但也不敢不听令,便离去了。
星北流站在原地,慢慢地停息了咳嗽,只是站得有些久,身体似乎被冻僵了,膝盖的疼痛却越发清晰。
他直起身,挺直背脊,一步步朝前走去。
☆、挚铃(三)
这会儿雪下得大了些,天色昏沉,街上没有太多人。
星北流心里一阵自得,忽略掉身体的不舒服,慢悠悠走在开阔的街道上,仿佛在散步。
没走多久,身后传来有节奏的马蹄声,越来越慢,似乎将要停在他身边。
星北流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见马车果然停在了自己身边。
这马车光鲜华丽,一看便知道里面的人身份不低,而且敢于如此张扬,星北流心里猜了几个可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