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侯脸色也有些难看,道:“公主的意思,是三弟想要悔婚?他看上了谁家小娘子?”
乐婉公主冷笑道:“侯爷忘了,这天下,有三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谢姓藩王,还有三位异姓藩王。那殷王且不去说,他性子向来是一根筋,一心向着阿爹和正统,便是阿爹薨了,那殷王也定然会支持太孙;安阳王狡诈,虽早早让自家儿子和三弟的嫡长女成婚,现下也诞下了小郎君,但是,他行此举,却不是为了将来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三弟,而是为了告诉和他临近并不好的定王,如果定王敢对他的藩地起了任何不好的心思,定然会立刻翻脸,转而支持三弟。但是,除非三弟大局已定,以安阳王的狡诈,怕是根本不会一心支持三弟,最多也就是给三弟多送上些马匹而已。三弟纵然早就猜到了安阳王的打算,可安阳王藩地与定王藩地临近,虽然初时不一定能得到安阳王的支持,但是,能知道安阳侯不会转而投靠定王,对三弟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顿了顿,乐婉公主轻啄了口茶水,又道:“除此之外,还有和四弟显王的藩地算是比较近的异姓王北川王。北川王虽瞧着吊儿郎当,任事都不在意,只在捉海寇一事上上心。可是,他毕竟封地广阔,有兵有人有粮,还有几个上马就能打仗的好儿子。三弟既有了那等心思,又如何不想要与北川王联合?毕竟,一旦与北川王联手,那么才做了几年藩王的显王定然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打来了显王封地,又有了北川王联手,还有安阳王的偏帮,到时候,三弟的胜算,只有更多。这样的好事,三弟如何不想要?”说罢又苦笑,“这样说来,我这个阿姐,又算的了甚么?又帮得了他甚么?他看不上咱们闻笛,又有甚奇怪的?”
乐婉公主说到此处,忍不住偏过头去,拿手帕拭泪——可怜她最心疼的小女儿,当年为了逼其改变心意,而将她关在府中,孰料这一关就是三载时间。
乐婉公主期间也不是不心疼叶闻笛。可是,心疼又如何?三弟的大计在此,她与夫君的谋算在此,就算再心疼,她却也只能将一心想要嫁给谢远的叶闻笛给关了起来。
只是夫妇二人谁也不曾想到,叶闻笛的性子竟是这般执拗,整整三载时间,一刻都不曾松口。不但不松口,甚至连佯装松口让自己能出门松缓一下的时候都没有。
乐婉公主发愁,武阳侯脸色也不好看,半晌,还是道:“公主,咱们既已牺牲了这般多,闻笛也是被彻底耽搁了,那么,这门亲事,就不能再改!”
乐婉公主一怔。其实,她方才那一刻,心中想的,是三弟和马氏既然胡乱搪塞她,那不如就彻底断了这门亲事好了。她的闻笛,不嫁谢瑾然,也能嫁得好儿郎。
可是武阳侯仍旧在劝她:“就算我们不去要瑾然嫡妻的那个位置,公主便以为,将来你我就不需要为了三弟而赴汤蹈火,冒险行事了么?既然你我将来要付出诸多,那么,这瑾然嫡妻的位置,你我便不该失去。”
乐婉公主还有些犹豫,道:“可是,马氏既不喜,闻笛嫁过去也不会好过……且不但马氏不喜,三弟也是那副样子……”
武阳侯目中精.光一闪,道:“那公主便写信给马氏,告诉她。若是闻笛与瑾然的亲事定不下,那便算了。咱们在长安直接求了圣人,让闻笛与谢远定亲!”
乐婉公主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复杂的看向武阳侯,心中却想,果然,这便是男子么?都说论世间薄幸,当数儿郎。三弟是如此,她的夫君,亦是如此。
只是,比起武阳侯,她却也好不上多少。
未来皇储的嫡妻,就意味着是下一任皇储的母亲。而她便是下一任皇储的外祖母,这样的身份,再加上她的公主身份,其非更好?
于是乐婉公主思量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比起一个富贵公主,她显然,更愿意做一个有一定权势的公主。
而北地,江氏一面看着面前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在哄另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一面听着听着身边侍女一一念着她的长女、次女和四女的来信。
谢云屏终究还是在次女一岁半时,回了安阳王封地,并在一年多前,怀了双胎。
怀双胎有多辛苦,江氏经历过,自然明白。便也顾不得求神佛让她的长女生个小郎君了,只求神佛能让长女这一胎母子三个平安。
谢若锦原本想要千里迢迢去照顾长姐这一胎,并为此认真求了江氏。江氏心中本有些动摇了,就又收到了次女谢寒尽的信,言道她在庵堂闲时也和一位医术高明的女尼学了医,身边也有几个学的比她还要精妙的女尼。与其辛苦谢若锦顶着夫家刚刚去世的名头远去安阳王封地,倒不如让她带着那几个有些医术的女尼去。
除了那些女尼,还有一位医术高明的游方郎中,这次也会跟着去。
江氏收到了这封信,才安下心来,让已经开始收拾行李的谢若锦不必着急,谢寒尽已经赶去了,并且,她身边还带了医术高明的大夫。
谢若锦彼时只觉脑中嗡嗡直响,突然想,她果真是错了,大错特错。
江氏只道这个三女儿是为了这第四个未婚夫又没了而伤心,叹了口气,也只得由着三女儿发呆,开始担忧两个不在身边的儿子。
而两个月前,谢云屏终于诞下了一双龙凤胎,就像她当年那样,小娘子比小郎君提前出来了一刻钟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