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不敢将一丝不满表露于声色,虽内心叫苦不迭,仍是在心里一点点憋着,慢慢累积。
韩所之前答应齐夏,不伤及无辜人性命,留有余地。韩所没能做到,最基本的不迁怒,都没做到。
听闻消息,齐夏怒火勃发,匆匆赶到刑场时候,被杀的正是史太尉。史太尉的眸光闪动,看着齐夏反复辨认着的确安好无恙后,史太尉宽慰的笑了,脸上的血污,身上的血渍,仿佛都不重要了。
齐夏仿佛被什么迷了心窍一样,步步走到史太尉身边,将耳朵附在他的嘴边,听着他嘶哑的嗓子,一字一字道:“见到你…放心了…好好活着…心悦…”
那边的韩所早不耐烦了,大声喝道:“砍!”
刽子手不敢违逆,狠着心把控着力道砍了下去。
史太尉的血迸溅了齐夏一身,头颅掉落在距离齐夏十余步的位置,齐夏茫然的歪着头看向史太尉的头颅,仍是含笑着的温柔样子。
这人,当真是与外表不符的温柔。
齐夏仿佛被什么牵引,怔怔的向史太尉的头颅走了几步,茫然的停下脚步,歪着头出神的望着。
他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韩所被齐夏搅得失了兴趣,怒急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周围的人忙不迭地跪了一地,齐夏仍旧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看着史太尉的头颅。
韩所再一脚踹翻了刚才坐着的椅子,转身向府中走去,一行人忙跟了上去。
日暮西斜,许久之后,齐夏勉强恢复神思,史太尉的尸体已经不知被谁收走,连血迹也有也被水冲刷过的痕迹,但是那么多人的血混合在一起,有些早已干涸,又如何能够洗刷的干净。
齐夏慢慢的移动着脚步,麻木的身体跟着麻木的思绪好似,他已经不属于这个世间了。
回到府中,齐夏打起精神去找韩所,几经询问,外加威逼利诱才知韩所所在,人人只恐惹祸伤心。
门外护卫阻拦,被齐夏大声呵斥,而不敢轻举妄动,齐夏才得以推门而入,护卫忙跟了进去,大声道:“齐大人,不可!”
推门而入,浓重的脂粉酒味扑面而来,齐夏下意识的皱紧眉头。韩所正于酒池肉林中,衣衫大敞,莺声燕语美女环绕,早看不见宏图霸主,忧国忧民的样子。
齐夏一步步走了过去,看得越来越清楚,心一点点沉落谷底,绝望的情绪再也无法压制。
听闻脚步声止,韩所连正眼也吝啬于看他一眼,轻蔑道:“你是等着我纳你入宫吗?”
齐夏尴尬的手足无措,在美女们的哄笑中更不知怎么站立,只是强撑着,厚着脸皮继续问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初和臣说过什么吗?”
“说过什么不都是哄你罢了,早忘了。”韩所张嘴接过美女叼来的葡萄,眉宇间是不加掩饰的厌烦。
以口相撷,满脸色-欲。
齐夏听出了韩所的弦外之音,不敢相信。
“眼下我已经心满意足,你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过来找我。”韩所厌烦的语气,用着命令的词汇。
“可是韩所…”齐夏急了,更加迫切的想要说明来意。
“来人!把齐夏请出去!”韩所失去耐心,不曾转头看他一眼。
韩所袍袖挥舞未落,早有将士上前,请齐夏出去。
齐夏纵使心不甘情不愿,还想要说些什么,眼下也是没法子。
自那之后,齐夏几次想要规劝韩所,便换了几次羞辱。
他本意只想见到韩所,认真劝说,各地兵力还未到手,霸业未定不要如此。奈何,齐夏的苦心孤诣,得不到韩所理解,韩所现在对他犹如仇人一般防备。
眼见着韩所狂妄自得,沉迷女色,只能郁郁看着民不聊生,却做不了什么。
齐夏以为的两情相悦,以为的一切…
短短数日之内,全部崩塌。
若论私情,齐夏尚有理论能够安慰自己,可是何忍看天下苍生受苦。
自那日救了三师兄回来,恰巧遇到趁乱想要救三师兄出来的四师兄,两人都被困在牢内不得脱身,齐夏干脆一并带回,将两人一直藏匿在自己的屋内,城中动荡,府中慌乱,一向无人发觉。
齐夏急的日日在屋中打转,师兄弟们见他如此忧虑,于心不忍,相视一眼问出口道:“小五,你因何事烦忧,怎么不说出来给我们听听?或许会有对你有帮助的建议。”
齐夏咬着下唇,沉吟片刻后,方才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包括现在城中乱局。什么难堪,哪里比得上眼下的局面重要,都是顾不得。
“所以……”齐夏小心的筹措着词汇:“我想要去刺杀韩所。”
“什么?”师兄们大惊失色,忙出声阻拦道:“小五,不可!”
“为何不可?”齐夏反问道:“祸是我闯下的,由我收场有何不可?”
“你主攻的是社稷江山,征战谋略,你要做的是社稷肱骨,要的是决胜于千里之外。而不是学兵戎之术,近身搏斗。”四师兄苦口婆心的劝着。
“你是最小的,也是师傅最宠爱的徒弟,是我们从小哄到大的,怎么舍得看你去冒那种危险。”三师兄憨憨的笑着。
即使他做了这样多得错事的情况下,师兄弟仍旧一心护着他。齐夏心怀感激,眼下时节,不懂如何袒露。眼泪夺眶而出,被强自镇定的擦拭掉,恍若无事的冷静盘算着。
三师兄四师兄坚决的不许齐夏前去,便是齐夏固执的要跟着去,远远的看着,也被拒绝,理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