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莲嘴角直抽。
她可不想被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家伙说脾气坏。
秋日的草坪并不是那么翠绿欲滴的颜色,而是泛着几分枯黄,少年侧卧在上方,墨黑的发丝,白皙的皮肤,苍白的服饰与林间跳跃的光斑杂糅,像是一副意味不明,但足够赏心悦目的油画。
现在的许轻凡,欢快明朗,除却家世容貌,是最平凡不过的少年。
可是,那日晚宴上,休息室里魅惑众生,如渎神妖孽般的许轻凡,也绝不是幻影。
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并不是玩笑。
夏沫莲忍不住歪头打量他。
明明是比自己还要小些的少年,却像是隐藏在巨大的迷雾中,一举一动,皆是透着诡谲的意味。
他可以在秋日的午后拉着自己在街头狂奔,可以凭着孩子气跑出医院,却也能在幽深的午夜将自己吓得失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她喃喃自语。
许轻凡揪了一根细长的草叶叼着。
“本大人当然是很厉害的人——所以,不许说本大人坏话,我都听得见的。”
夏沫莲笑出了声。
“奇怪的母人类。”
许轻凡叼着草叶做出各种摆动,一只手撑着头下,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方。
这种姿势并不优雅,甚至可以说是失仪,在他们所处的圈子里,是粗鲁的象征。
可无论什么动作,一旦由许轻凡做来,那种漫不经心的感觉,生生多出了几分慵懒闲适,莫名地,让人移不开眼,脸红心跳。
许轻凡微眯着眼睛,目之所及,便是蓝格盈盈的天空,那清澈的湛蓝,仿佛可以荡涤心中的一切尘埃。
“你有没有去过拉萨?”
没有任何前兆,许轻凡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夏沫莲眨眨眼,说道,“有啊,前几年的时候去过一次,那里的太阳好晒,但是也很美。”
“说话的声音能碰到蓝天,伸出手来能摸到蓝天,掬一捧蓝天可以洗脸。”
许轻凡轻声说着,仿佛在害怕惊碎了梦。
夏沫莲的眼睛弯成新月,满含怀念与憧憬。
“你也去过那里吗?”
许轻凡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没有。”
‘那个孩子一身是病,听说活不了多久。’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晚宴上那个刻薄妇人的话语,夏沫莲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紧了,生疼生疼。
海拔那么高的地方,对于身体不好的人来说,是一个禁地吧。
“等到本大人这具脆弱的身体跟上灵魂的强度后,本大人一定会去那里看看的。我的足迹要遍布七大洲五大洋,我要和那位作者埃尔德一样,成为史上最伟大的探险家。”
他眼底灼灼耀眼的色彩,比太阳还要光彩夺目。
……对啊,一个中二病患者,怎么会随随便便失落消沉呢?
夏沫莲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靠在上面,灿烂的笑容自小巧精致的脸上绽放。
“作为第一个听到您豪言壮语的人类,能不能将您的头号粉丝的席位留给我呢?未来最伟大的探险家?”
许轻凡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从小到大,除了李子墨外,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地认同了他的理想。
他闹变扭似的转过头去,好像极不耐烦地抛下一句。
“要成为本大人的粉丝可是很困难的!!看在,看在,你那么低的智商能够理解本大人的话不容易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同意了!”
夏沫莲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欲发的笑声。
之前怎么就没有发觉,这个小少爷变扭得这么可爱呢?
许轻凡不自在地扭过头,一眼便看见了一双光可鉴人的定制皮鞋。
每一个线条都力求细致简洁完美,就和他的主人一样。
他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敛了笑意,就连声音,也变得低沉不少。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商场上无往不利的霸主与神话,许氏如今的中流砥柱,许谨衍。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是从树后走了出来,沉浸在交流谈话中的二人也没有丝毫察觉。
“我已经让李子墨去领罚了——作为他没有看好你的惩罚。”
许谨衍的声色清冷,和他向来冷峻的脸倒是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