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的脸色也不好看。
尤其是眼神,冰冷的水一般。
他正要回嘴,我连忙对小莲说,“小莲,怎么和柳丛容、柳大总管说话呢?一点家教也没有?这还不让柳丛容、柳大总管笑话?本来我祈王府已经被人说成没规矩了,你再来这么一出,那柳丛容、柳大总管还不得以为我真了笨蛋了,连个家都管不好,他那不得笑掉了大牙?这要是他的大牙都掉了,说话漏风不算,你让他啃猪蹄子的时候,拿什么把骨头啃的溜光水滑的?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我把这个‘柳丛容、柳大总管’念的跟水里的泥鳅一样,弯弯滑滑的。
小莲抿嘴一笑,柳丛容咬牙瞪了我一眼。
我扯着小莲对柳丛容说,“柳芽,我家不比太子府,从我开始就没规矩。小莲又不是大内出来的,什么规矩,他都不懂,我们也没教他。他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你别怪他。要是哪句话能让太子不高兴了,你和我讲,别和太子讲。”
柳丛容连忙站起来,“瞧大殿下说的这些话,太见外了。莲公子是您王府的娇客,自然也是太子的贵客。奴婢可不敢怠慢。王爷和莲公子慢慢聊,奴婢先告退了。”
小莲侧眼看着柳丛容走了。
还动了动嘴巴,我看口型他似乎在说,“早该走了,没有眼力见的家伙……”
我无语摇头,“小莲,这里不比家里,你的脾气收一收?”
小莲无所谓的看了我一眼,还伸着脖子向门外看了看,前后左右都没有人,他这才拉着我走到那边长靠椅上坐好,还把他自己外袍扯了下来,扔到我身上,让我给他抱着。
他打开食盒,还皱起鼻子说,“承怡,他们这里烧的什么暖香?味道怪好闻的。”
我说,“不知道,大本堂这里有专人调香,都是一些很名贵的香料混着烧的,要是你想要,我问问太子。”
小莲说,“不要。”
我看着他忙叨叨的。
一个油纸包裹的大包子,一盘拌的麻山药,一碟子用当归煮的藕,一小帖子罗汉斋,还有素鲍鱼。然后我看着他从食盒里面拿出了一个玉做的温瓶,拧开盖子,里面泡的是今年的乌龙。
我惊的连忙扒拉开油纸,看着大包子——我用小手指轻轻扒开一点包子皮,居然也是荠菜的(这玩意在我的心目中和野菜一个地位,吃它,简直就是荒年)。
素的!都是素的!!!
我苦着脸问小莲,“小莲,难道我几天没回去,你们都已经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了。怎么了?难道是有人趁我不在,把我的私房钱都卷走了吗?”
我说着还摸了摸小莲的头发,极丰厚,滑滑的,凉凉的,和文湛的头发一样!
……诶,文湛……
小莲一扭头,把我的手打落,像一个不听话的小狗。
他瞪了我一眼,把玉瓶放在我手里。
“王爷,您的王府还老老实实的蹲在北城,您的私房钱都老老实实的瘫在王府的小金库里面呢!”
“哦,还好,还好。”我连忙用手呼啦了两下心口,“我还以为我快要没饭吃了呢。不对!要是一切都好好的,你们吃的哪门子素?自己王府厨房做的素菜我也忍了,怎么去杨寡妇那里买的包子都是素的?”
小莲素手持一把小银刀,把那个销魂的大包子切成两半,才淡淡的说,“凤姑娘礼佛。她最近颇有心得。她说人生而无用,筋骨皮肉俱不能供奉他人为食,反而强取豪夺世间万物为食,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小莲说着还学着凤晓笙的样子,把声音改了,一副看破红尘、四大皆空的娘们样。
“凤姑娘还说,这一个月是斋月,不能动荤腥,吃生灵。就连到杨嫂那里买包子,都要买素的。王爷,您就将就些吧。”
凤晓笙是妖孽,还是我的厨子。
我有一个全雍京最好的妖孽厨子。
我还能说什么?
在那个王府,天大地大,我排老末。
我只能抓抓头发,接过小莲的包子,看着碧绿碧绿的荠菜,无声叹气,几乎是含着泪咬了一口,小莲忽然笑了,“有那么难吃吗?”
我把没有咬过的包子递了过去,“你尝尝。”
小莲却没有咬那边,他是凑着我咬的地方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含糊的说,“嗯,还可以,就是香油炒火候不够,下次让杨嫂换成大名府的小磨香油。”
我敲了他脑门一下,“你这个嘴刁的小东西。杨寡妇手里才几个钱,她用的起大名府的小磨香油吗?”
小莲却怔怔的看着我,忽然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用手连忙擦,用手指在我的脸颊上又擦又蹭的,还数落他,“你干什么?满嘴油的亲我,你是懒得找东西擦嘴巴吧,香油都弄我脸上了。”
小莲不说话,这个时候有轻轻的脚步声,我扭头一看那边,门被柳丛容推开了,太子文湛走了进来。
文湛的眼风扫过这边,极其纷乱复杂。
我脸颊上忽然一疼……扯下手指一看,是刚才自己太用力,指甲划破脸皮,怪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