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做任何伤害那位女士的事,衬衫也不是他偷走的。他无意中看到那位女士翻找你抽屉的一幕,所以他被对方威胁了。”
“然后呢?”帕西瓦尔傲慢地反问。他当下压根不想管那个女人究竟有没有问题,他想要的只是——
“但他确实爱慕着你,部长。”
蒂娜打断了他,她怕自己再拖一会,就没有胆量说完整了,而还好,她现在还能直视帕西瓦尔的目光——
“他很混乱,对你有恐惧也有爱慕,我们都以为他是把你当成父亲一般的存在,但就奎妮读到的情绪来看,不仅如此。”
“他爱慕着你的同时,也为这份感情感到羞耻至极。因为他知道这会让你蒙羞,这更加重了他的罪恶感。而你昨晚对他做的事让他回想起了格林德沃的行为,然后……他失控了。”
“他满脑子都是对不起,满脑子都是他的错,满脑子都是被欺骗,被遗弃,被鞭打,被利用。”
“所以——如果您真的想要见他,你得确定你能不抗拒这种爱慕。”蒂娜上前了一步,她要把帕西瓦尔的表情看得更清楚。
“而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不要见了。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蒂娜说完了。她的头发落了一点点的雪。
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呢?
不知道。
站在屋外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
帕西瓦尔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没有用语言回答。
他和蒂娜静静地对视了片刻,而后绕开了女孩,推开面包屋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门铃叮当作响,他绕到了休息室的门口。雅各布正巧从里面出来,从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然后拍了拍部长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这个麻鸡不知道背后有那么多的原因,但在他眼里他也认为帕西瓦尔做得不对。所以就算想说一点安慰的话,他也没法违心地做到。
帕西瓦尔在门前站定了一会,将休息室推开。
克雷登斯被奎妮搂在怀里,看到帕西瓦尔的一刻立即想逃。奎妮抓住了他,稳稳地握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捋了捋他的后背。
克雷登斯只好把整张脸都埋在奎妮的颈窝,他怕看到帕西瓦尔的一点点影像。他不停地把自己蜷缩得更小,把披在身上的雅各布的宽大外衣裹得更严实。
奎妮为难地皱紧眉心,朝帕西瓦尔轻轻地摇摇头。她只能用眼神示意帕西瓦尔不要刺激小家伙,于情于理都不要这么做。
克雷登斯虽然成年了,但之前的成长经历让他的心理年龄与实际年龄不符。
他是一个受惊过度的孩子,而他也仅仅是一个孩子。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请求世界对他的宽容,哪怕他做得不够完美,但又有谁真能那么完美。
帕西瓦尔终于见到克雷登斯了,见到男孩的刹那,胸腔中被刀搅着的部分发出轻微的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裂开了,让他鼻腔酸涩胀痛。
奎妮偏头让帕西瓦尔过来,帕西瓦尔则一点一点靠近。直到来到椅子边,奎妮才试着把克雷登斯放开。
但克雷登斯依然顽固地抓着她不放,帕西瓦尔只好试着碰他的肩头,并试着告诉他自己来了。
克雷登斯一个劲地躲,一个劲地摇头。他死死地揪着奎妮的袖口,迫不得已,帕西瓦尔只好抓住他的手腕,硬生生地将孩子的手于奎妮的袖口掰开,不由分说地于自己的手心握紧。
克雷登斯又挣扎了起来,他发出了呜咽,就像挨打时一样,但帕西瓦尔已经靠近了他,已经碰到了他。帕西瓦尔用力地抱住了他,不管他怎么挣扎,帕西瓦尔都把他狠狠地箍在怀里。
奎妮则借机和部长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在关上门的刹那掏出魔杖,悄悄地给房门施了一个隔音咒。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克雷登斯和帕西瓦尔了。
但克雷登斯仍旧拼命地挣扎着,抵抗着那根本不可能被抵抗的怀抱。
不知道过了多久,克雷登斯的挣扎才任命似的放缓。
帕西瓦尔没有一如既往地摸过男孩的脑袋或者捋着男孩的后背,因为他压根不敢松手。他把他一松手,克雷登斯又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钻到不知名的角落。
帕西瓦尔已经把纽约的角落翻了底朝天了,他不要再去角落找他。
他们就这样依靠着,直到帕西瓦尔听到一声轻微的啜泣。
克雷登斯在流眼泪,他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眼泪却像开闸一样往外涌。它浸湿了帕西瓦尔的外衣,没入那件黑色的厚重的袍子里。
帕西瓦尔把他的头摁下,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
克雷登斯则哭得更厉害了,但他还在拼命地压抑,他的双肩剧烈地抖动着,先前揪着奎妮袖口的手,此刻死死地揪着帕西瓦尔的围巾。
他用尽蛮力地搅动围巾,勒得帕西瓦尔的后颈都有点疼。他的鼻涕眼泪弄脏了对方的衣服,但帕西瓦尔完全顾不上。
克雷登斯的哭声在帕西瓦尔的胸口变得沉闷,帕西瓦尔加重了压在孩子后背的手臂力道。他此刻恨不得能把克雷登斯碾碎,碾碎了揉进他的衣服里。他想找个箱子把克雷登斯装起来,就像纽特那只箱子一样能随身携带。
他不能再把这孩子丢了,无论如何都不能了。
他好累,他找得好累。那么多年来他头一次筋疲力尽,而克雷登斯仅仅丢失了一夜晚上。
一个晚上,帕西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