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么?”
张小文微微一愣,半晌才问,“什么?你那张脸?”
“呵呵,没什么,你当我没问。对了,你弟弟怎么样?小半岁的话,应该跟你差不离吧。”
“你要真想见的话,你明天过来看一眼呗,要是合你心,我让贤哪。”
姜海那边半天没搭茬,张小文举着电话,眉头紧锁着听那边的动静,不一会儿,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他再明白不过的响动,“我擦,姜海你他妈......”
“小文,明天癞皮头约我吃饭,你在家好好呆着,我给你带人肉包子回去。”
那么那么多年以后,张文宇回想起这个时候,只觉得一路经历过来的种种,其实并不是自己身上有着如何也逃脱不掉的厄运,其实并不是因为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命运般的机缘巧合,仅仅只是因为他一个人的名字,像倒枪刺一般在两个人心口长着,你想扯下来,它就生生拽下你的血肉。
姜海和张小文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孩子。
张小文家境殷实,成分好,打小就有金山银山堆着,打小就有一帮狗屁崽子跟着,自然眼高于顶,谁都看不起。姜海却不一样,父母早逝,家境清贫,五岁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他懂什么狗屁因特网,懂什么狗屁现代化?
可是他那种不一样,却让张小文觉得很不爽。
“喂,你是姜海吧?我听说你跑的比老李头家的狗还快?”
姜海没答应,手里挥舞着扫帚,将院子最后一批掉下来的叶子扫到背风的地方,刺啦一声,细细的一根火柴棍儿点上,不一会儿就汩汩的冒出浓烟。
张小文咳嗽两声,捂起鼻子,“喂,姓姜的,老子问你话呢,你哑巴呀?”
姜海这时候抬起头,牛逼哄哄的喊了一嗓子,“你谁呀?我老子死多少年了,你算哪门子老子?”
张小文眼睛有点儿发直,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他,长得还不算赖,“姓姜的,我听说隔壁院的美美昨天让你给气哭了,她谁罩着的你不知道吗?惹了她就相当于惹了我。”
“惹的就是你。”
那年姜海九岁,张小文八岁,刚上一年级的深秋,这梁子算彻底结下了。
打那以后,张小文就更加不爽了。他姜海算个什么呀?凭什么连自己这样的高干子弟都瞧不进眼里,凭什么能让美美小朋友成天到晚的给送大鸭梨,凭什么成绩平平却深得老师的喜欢,凭什么虚长了一岁那个子就能窜得老高。
后来有一天,张小文的成绩终于压倒了所有人,他扯着姜海的脖领子问他,“你到底哪里比我强,我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
姜海冷冷一笑,挑着眉毛细细打量了张小文一会儿,“能入的了我眼的都是白白静静的小姑娘,你进去的话,肯定磨的眼睛疼。”
张小文腾的一下红了脸,松了那人的汗衫领子,支支吾吾的磨叽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不太完整的话,“真不害臊。”
真正的和解,发生在五年级的暑假。
张姜两家算世交,姜海他爸在世的时候,跟小文的爸爸是铁哥们儿,一起进的军校,一起被提拔,一起复的员。改革开放那几年,顺风顺水的阳光大道成就了一大批敢吃螃蟹的人,这里面,就有姜海他爸一个。军队里出来的人,胆子大的都能上南天门,几个天雷霹下来,任谁也遮不住。他们家独苗一个的姜海爹被判了死刑,疯疯癫癫的老妈没挺住,抱着小小年纪的姜海抽了几次疯,也去了。
老姜临死前说,“姜海,你是我儿子,我不指望你光宗耀祖,不学无术、目不识丁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能快快乐乐活着,爸爸什么都不求。”
姜海这一路走过来,也真真的应了他爸的遗言,不学无术。
“什么叫不学无术?我学习不好就不学无术了?”姜海冷冷的哼了一嗓子,指指自行车后座,“你到底要不要上来,你爹妈都去旅游了,把你交代给我奶,咱俩得趁天黑之前回去,我奶那家传的鞭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张小文瘪着嘴不情愿的坐上去,还没把好姜海那臭小子就刺溜一下去蹿出去,他猛的向前一抓,手指头紧紧攥着他的衬衫下摆。
“哎,姜海,你这次考试年级第几啊?”车速很快,热浪擦着耳朵边一阵阵的向后呼啸着,他得扯起嗓子使劲儿喊,才敢保证骑着车的人能听出个大概。
“哎,姜海,你初中上哪儿啊?一中?树梁?还是九中啊?”
“哎,姜海,其实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没劲的,我学习的时候你在打俄罗斯方块,我三步上篮的时候你在打俄罗斯方块,我累脱水了趴桌子上长眠,你还在打俄罗斯方块。”
猛的一个刹车,小文没有防备,直接一个跟头栽姜海身上,鼻子差点儿撞趴下,“姜海!!!丫的,你干嘛呀?”
“张小文,你接下来这一个星期,都得吃我奶奶烧的清水白菜,都得睡我给你临时搭的草垫子窝,你最好别惹我。”
小文揉着自己的鼻子,扯起嘴角笑笑,切,又开始装了。
“另外,我觉得你开始入我的眼了,像沙子一样,越往外抠越疼。”
张小文当时还处在迷糊状态,不明白什么叫入眼,不明白他自己跟白白静静的小姑娘又有什么关系。所以直到有一天,他质问姜海,怎么眼睛就容不得沙子,怎么就非得往外抠,怎么就越抠越疼了。姜海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掐了手里的烟头,说,“张小文,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