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温酌只摇头,“即便得罪过,我还能记得么?”
其实以往温酌同洛王确实没什么交集,不过因着温家乃是皇亲彼此混个脸熟罢了。
好在一场邂逅,寥寥几语,便是温酌多少有些惧怕此人,也断不至于放在心上。
两人便按下这话,翻看起书画,倒叫荣栎找到一本少有的前朝善本。只是那薛老头看着不善经营,弄得一屋子乱糟糟垃圾场一样,眼力却实实在在的精乖。这部册子作价二十两,弄得荣栎郁闷至极。他父亲虽是威远将军,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家里子弟女眷每月各有份例。因如今在国子监进学,他母亲田氏还私下贴补些,让他花销无忧安心读书。如今若要买下难免银子紧巴,何况他素爱书画还看上几轴古卷,这善本倒成了鸡肋,弃之可惜,买了又让他心疼银子。
温酌看他纠结,想了想道:“这有何难?二表兄割爱与我就是了。”
荣栎不免又好气又好笑:“谁不知世子阔绰,何必来揶揄我。你若大方不如借我点现银,来日还你便是。”
说着就要去抢他荷包,温酌拍开他的禄山之爪,笑道:“这善本固然好,不过这几卷古轴怕更是二表哥的心头所好。不妨说实话,我买来并不是自己看,乃是想送给父亲。若能割爱,这些字画便当是温酌送与你的,何来借不借的。”
荣栎一想,襄阳侯平素也确有些嗜古籍的雅趣。既是温酌要买来尽孝的,荣栎自然再没有不可的了。只是说来他也是占了便宜,便嘱咐护院小厮将一应字画先带回府去,自己领着温酌去了珍馐楼要请客吃饭。
珍馐楼正在玉带街上,乃是远近闻名的大酒楼。荣栎熟了个雅间不算还让人置办了一桌上好的席面。
温酌头一次在外头的酒楼里用饭,一眼瞧过去,菜色仿佛倒也不比侯府里的差,花烩鹌子、羊羹、萌芽肚、炙鹿肉、红焖兔子、砌香果子、雕花蜜煎,虽说不如侯府的精致,看来也算色香俱全了。陈锐以前虽然没吃过几次饭店,但放好歹也在饭店里打过工,这会见了摆盘便要夸一句好。
既然是荣栎做东,两人如今关系亲近,温酌也不跟他客气,两人让人烫了一壶青梅酒,把盏言欢。
温酌对国子监免不了有几分好奇。官宦世家子弟想要去国子监进学并非难事,不过只要温士郁脑子没瘸,断然不会让温酌去那里丢人现眼。纵是如今温酌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溺子成痴的襄阳侯也不会改变主意。
荣栎行事圆滑,在国子监半月已混了个脸熟,很受人赏识,其中尤以广文馆的赵博士为最,因他是个画痴,与荣栎甚是投缘。
荣栎不过比温酌痴长两岁,性子开朗而不张扬,处事讲求外圆内方。温酌听他滔滔不绝,心里颇多艳羡他的住校生涯。
对于温酌,荣栎早放下成见,乐得提点一二,也算遵了长辈们的嘱托。
“杨学知老先生论起学问确是一代大家。”荣栎说着端起酒壶给温酌倒酒,“听说清流一派对其褒誉甚多,很多人说他是个难得有心做学问的人。心在天地,不拘于朝野。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些人却是做不到。再如何说,官宦子弟看来比白身光鲜,不过也远没他们自在。”
温酌笑起来,道:“我先前听人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来也是一样的道理罢。”
荣栎不由道:“有慧根。照我说侯爷为你请了这位杨老先生可不是让你考状元的。”
“这个自然。”
“那你可想过,侯爷为何偏偏为你请来杨老先生呢?”
温酌点点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父亲百般筹谋还是为了我。也怪我从前糊涂,弄得声名狼藉,如今便要靠杨先生助我一臂之力了。”
荣栎见他有此悟性亦甚欣慰,轻声道:“只盼你往后也能一如今日才思敏捷。”
温酌微微动容,举杯言道:“借君吉言。”
二人举杯尽饮。
这顿饭很是尽兴,只是温酬仿佛不善饮酒,喝了没几杯就开始上头。荣栎无法,只得结账差人雇了轿子带人打道回府。
因一时失手把表弟灌成了醉猫,荣栎很有几分心虚。未免招致温士郁的责备,荣栎急忙让书勤几个小厮手忙脚乱地把温酌搀进屋里歇觉,自个儿便装模作样假作温书遁走。谁想才跨出门去,迎面便撞着温酬。
荣栎不由有些尴尬,只得道:“今日阿酌来接我,一时高兴就喝了几杯,谁知竟倒了。”
温酬面露苦笑,道:“他从前酒量倒不至如此稀松,许是还未痊愈。罢了,你往后少同他喝便是。去换件衣裳歇着吧。”
荣栎得了赦令,当即同意,一溜烟地跑了。
第17章 第 17 章
温酬这一日回得早,听见温酌这的动静便有心过来瞧瞧。
陈锐倒没有撒酒疯的毛病,这会被除了靴子去了腰带,睡得很是香甜。不知他做了什么美梦,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温酬宠溺地看了会弟弟,嘱咐丫头去煮些醒酒茶备用,替他掖好被角,这才走了。
等温酌醒过来,已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两个丫鬟忙服侍着他穿戴,温酌便如个人偶一般由她们摆弄。才收拾停当,便见桌上放了一叠书,温酌拿起了随意翻了翻,都是些公案传奇,排版刊印俱是上乘,还绘制了绣像。
丫鬟侍玉道:“是大公子着人送来的。”
原来先前温酌随意说的倒被温酬记下了,只当他如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