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比群狼更残忍,更嗜血。
他在看著狼,狼也在看著他。劈啪,积雪压断树枝。一人一兽间像崩了一根弦。
狼开始动了,爪子轻盈的踏过雪地,优雅得像一个贵族。
许峻天随著狼的动作移动身子,竭力让自己受伤的肩膀不暴露在狼的视线之内。他知道狼是一种智商极高的动物,一群狼就是一个军团,能像人一样协同作战。他不知道孤狼是不是也拥有相同的作战谋略,或者比群狼更为高级。毕竟要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没有相当高的智慧和忍耐力是做不到的。但他可以确定的是,狼是一种极其有计划的生物,一旦猎物露出弱势的姿态,狼就会如同离弦的箭一样,一口切断猎物的脖子。
血落在地上,悄然无声。
狼眯著绿色的眼,薄薄的舌头滑过锋利的獠牙。
许峻天觉得自己的手要僵硬了,他踢起一捧雪,趁狼被迷住眼的瞬间,极快的将伞兵刀插进了狼的脖子。
噗。刀刃破开皮肉的闷响,悦耳得如同迦陵鸟齐声鸣叫。但他也付出了代价,他的腿,从脚踝到膝盖,被狼爪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液不断从翻开的皮肉里涌出来。他打几个滚,耳边听到獠牙咬空的哢嚓声。
他喘著气,绕到松树背後,盯著同样喘气的野兽。
天渐渐黑了下来,狼眼发出绿色的光芒,像两团鬼火。血腥味越来越浓,许峻天抓了两捧雪,糊到伤口上,流血的速度渐渐缓慢下来。许峻天竭力让自己深呼吸,他知道自己伤得很重,借著微弱的光芒,他可以看到一道弯弯曲曲的红色的线,从狼爪一直延伸到他脚下。但狼也伤得很重,那一刀,直没刀柄,可惜被它避开了要害。
狼盯著许峻天,慢慢低下头,舔舔爪上的血。
许峻天打一个寒战,他开始觉得恐惧。狼的目光很危险,他猛然意识到,狼现在才开始认真起来,被他那一刀激起了怒火。
会被一口切断脖子麽?在这种环境下,恐惧的种子一旦发芽,就会迅速蔓延全身。许峻天麻木的看著狼伏低身子,也许被一口切断脖子也算是幸福的吧!被咬死,皮肉分离,食腐的秃鹫和豺狗围拢过来……
他一动不动,瞳孔中映入狼扑来的身影。
在獠牙刺进脖子的刹那,他本能的避开,双手死死掐住狼的脖子。
黑色的眼对上绿色的眼,“我不能死!”许峻天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间迸出来,“现在,还不能!”
狼发出一声吼叫,许峻天感到有什麽东西刺进了他的大腿,很锋利,穿透他的血管,压碎骨头。但他不在乎,他把全身力气都放在双手上,只要在血流光前把狼掐死,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狼的力气比他许峻天大得多,它挥动四肢,撕扯著许峻天的皮肉。许峻天浑身是血,如同一个被扯坏的娃娃。
狼的呼吸越来越弱,几次企图咬断许峻天的喉咙,都被他巧妙的躲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狼庞大的身躯终於瘫软在许峻天身上。许峻天不敢松手,他的双手完全僵硬,耳边是咚咚的心跳声。狼柔软的长毛拂过他的脸颊,他的手胶在狼的脖子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著狼紧闭的眼睛。
一分锺,两分锺,三分锺……
许峻天犹豫著,一点一点的松开手。狼没有动,他握紧伞兵刀,对准狼的脖子,但狼倒下时的姿势让他无法一下命中要害。
他观察了一阵,终於确定狼无法对他构成威胁了,至少……目前无法构成威胁。他要尽快的,让这只危险的野兽永远停止呼吸。
他从狼身下爬出来,困难的侧过身体。狼安静的卧在他身边,银色的长毛柔软顺滑。许峻天双手发著抖,刚才的几分锺似乎把他的能量都消耗殆尽了,现在他的每一寸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迅速衰竭。他只想躺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下。
刀子很快落了下去,银白的刀尖擦过雪白的长毛。就在这一刹那,那头奄奄一息的银狼竟然睁开了那双绿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