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为了救人,我连狐生的初吻都搭了进去,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希望将来引我升仙的哪位大人能够在我的功德本儿上多记上一笔。
那人的唇十分柔软,有些干燥,像是秋风拂落的花瓣,轻飘飘的擦过唇尖,暖暖的,又带着些微涩的草药的味道。
我一时失了神,一个不小心,又多渡了两口真气到那人嘴里。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书生睫毛一颤,紧闭的眼皮动了动,撑开一条微弱的缝隙,正对上我的眼睛,乌黑的瞳孔里似乎闪着激动的水光,我一惊,来不及起身,复又被一双瘦的硌人的手掌揽住脊背,用力按了下去。
“唔!”
唇上猛地撕痛,一股血腥气瞬间味弥漫在舌尖,应该是……硌到牙了。
我疼的脑子蒙了一瞬,紧接着听到那人嘴里迷迷糊糊的嘟囔着什么,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正想细听,却见那人缓缓翻起了白眼,手上力道霎时一松,又昏睡过去。
我起身,朝着一旁的草丛里吐了一口血水,抬手揉了揉应该是已经肿起来的嘴唇,望着那人安静柔和的睡颜,愈发觉得此人一定是上天安派给我的劫数。
我把书生拖到了一个背风的小山洞里,又去溪边打了些清水喂那人喝下,撕了块身上的衣服,沾了点水给那人擦了擦已经成了泥土色的额头和脸颊。
渐渐的,一张白净俊俏的脸蛋出现在眼前。
再打扮打扮,活脱脱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我打量着那人,有些惊讶,望着他身上穿的绸缎衣服,倒也是个富贵人家,相貌又如此出众,真不知是为了什么才来寻死。
难不成是,为情所困?
也只有这一条理由了吧。
转眼入了夜。蝉鸣式微,星月黯淡,
山谷里阴风阵阵,纵然是暮春时节,到晚上亦是冷的要命,阴嗖嗖的凉风呜咽着掠过散着寒气的草木,冷的令人脚底发麻。
折腾了这一整天,又耗费了不少真气,我这才觉的体力有些不济,化作原形,慢吞吞的卧在角落里的干草堆上,眼皮不住的下沉。
刚要如梦,蓦然一阵“咯哒咯哒”的响声阴恻恻的向外耳畔,像是从那个书生身上发出来的。
难道有老鼠?
我起身,竖起耳朵踮着脚尖靠近那团火光,只见一只“大老鼠”蜷缩着身子躺在干草堆里一阵阵打着摆子,那“咯哒”声也是那人上牙磕下牙发出来的。
我走近两步,借着火光,瞧见那人冻的发颤的青紫的双唇,扑簌簌抖动的长睫。单薄的衣衫裹在他瘦弱的身上,愈看愈让人心疼。
可怜凡人之躯,真是脆弱的不像话。
我轻轻一叹,走到那人身旁。将蓬松暖和的尾巴分给了他一半儿,严严实实盖在那人身上,也紧挨着卧下来,挤着书生睡了。
梦里似乎有人将我搂在了怀里,我懒得起身,任由他去了。
毕竟那怀抱很温暖,很舒服。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令人喜欢的紧。
次日清晨,天光破晓。
我迷迷糊糊的撑开眼皮,浑身顿时酸的像散架了一般,我伸一个懒腰,抖了抖满是露水的尾巴,这才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草席仍是热的,看来并没有走多久。我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舔了舔爪子,迈着尚且蹒跚的步子“哒哒哒”跑出了洞去。
只见一道清瘦的素色身形竹竿似的立在洞口前不远处,四周都是半人高的杂草,风过草曳,碧尖儿上晶莹透明的露水便抖落在他的薄衫上,濡湿出一片深灰色的水迹。
我顿住脚步,刚想提醒一句“清晨露重。”,却猛然回过味儿来,我只是一只狐狸。
狐狸怎么能会说话呢。
说话了,大概会把那人吓跑的吧。
真奇怪,我为什么要怕他跑呢?
我尚在思索着,那人却回过身来,望见我,我也正望着他,他似是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笑的就像那草尖儿上摇摆的清露,明亮清澈,令人心怕一碰就碎了。
他朝着我这边走过来,宽大的云袖随着步子一摇一摆的舞动在晨风中。
我咽了咽口水,摇起尾巴后退一步,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危险的感觉。
那人的笑容,不用仙法,不用妖术,便能牢牢的,将一颗人心拴住,令人挪不开目光。
他走到我身前,缓缓蹲下身子,我无路可退,只能炸起一身雪白的长毛,瞪着他。
他似乎不怕,仍旧淡淡的笑着,漆黑明亮的眼底像是揉碎了一潭清水般,清明澄净,微波涟漪。
我绝望闭上眼睛,刚要亮出爪子,却感觉头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揉了揉,耳尖痒痒的。
“嗯唔……”喉咙里抑不住溢出一声软绵绵的叫唤,身后的蓬松的一大簇尾巴就那么诚实的摇摆起来。
望着那人笑的更欢的模样,我更绝望了。
“小狐狸,是你救了我吗?”
他开口,声音很温柔,就像头顶的那双手一般,十分让人安心,让人想起了温润的玉石握在手心里凉丝丝的感觉。
我忍不住头顶又往那人掌心蹭了蹭。
他又笑了两声,摇摇头道:“看我在干什么,竟和一只狐狸说起了话……”
我眨巴着两只眼睛望着他。
“不过,到底是谁救了我呢?”
我瞪大了眼睛,抬起爪子扒住那人胸口的衣襟,身后的尾巴愈发卖力的扫动起来。
又听那人喃喃道:“为何要救我呢,我活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