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的路楚宴很熟悉,一下车他便拉着迟蔚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那巷子白天也没什么人走,何况现在天都黑了。
进到巷子深处,楚宴才停下脚步,而后一把将迟蔚揽入了怀里,他凑近其耳畔柔声说道:“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如果难过的话,那就哭出来吧,别忍着。”
那句话就像是催化剂,顿时将情绪完全逼了出来。而在第一滴眼泪流出眼眶以后,又有更多的泪水争相涌出来,很快便湿了楚宴肩膀处的那块布料。
迟蔚这个人,他的处世态度一直较为淡薄,却总会被一些电影所感动,有时候是一个画面,有时候甚至只是一句话。
但在现实中,他始终是坚强的,记忆中他很少哭。前世的迟蔚是个孤儿,从他有记忆起,他就是住在孤儿院里的,18岁那一年他离开孤儿院,往后也都是独来独往。
由于工作的关系,他要经常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但认识的人多,交心的却没几个,真的遇上事了,他也是那种宁可自己顶着,也绝对不会去麻烦别人的类型。
他有一个朋友,叫乔胥,是他这些年来唯一跟他交心的人。葬礼那天他看见乔胥了,但没勇气上前打招呼。
乔胥曾说过一句话,是用来评价迟蔚的,他说:“你这人啊,就是一根筋,其实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能够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为什么偏要给自己寻那些烦恼,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嘛,总是坚强着,你不觉得累吗?”
迟蔚记得他当时只是摇摇头,回了一句“你不懂”,而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其实乔胥是对的,不懂的人是自己。
人活在世上,不过是图个开心罢了。他重生至今不过一月而已,少顷表哥给了他以前不曾拥有过的亲情,楚宴给了他以前不曾拥有过的爱情,其实这就够了。
而他今天难过,不过是因为那个他所在乎的哥哥不再认他。
说出真相前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只觉得就算失去了也没什么,可等到真的失去了,才发觉原来自己那么在乎。
想到这里,泪水再一次决堤,迟蔚克制不住情绪,哭声越来越大,回荡在这无人的小巷中,让人感觉分外悲凉。
楚宴听着迟蔚的哭声,心疼得就快裂开,然而那一刻,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是把迟蔚抱得更紧一些,像是要用动作告诉对方:“我在,我始终在。”
迟蔚哭了很久,至少他自己是那么觉得的。刚下车的时候,天色似乎还没有这么暗,如今天却是黑透了。
迟蔚哭得累了,便将人挂在楚宴的身上,他哽咽着说道:“我哥不要我了,他不再认我了。”说着,眼泪又滑了下来。
到头来,他还是无法平静地去述说这件事,只要一提起,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楚宴搂着迟蔚的腰对上他的眼睛,“发生什么事了呢?能告诉我听吗?”
迟蔚抿着唇,有些不敢开口,他前一次说真相,结果失去了疼他的表哥,他怕这一次再说出真相,就要连楚宴都失去了。
挣扎再三,他却是问出了这样的一句,“楚宴,为什么小时候你没有喜欢我?”
闻言,楚宴先是愣了愣,而后却忽然笑开了,“你这傻瓜,那时候我们才多大啊?懂什么叫爱?”
“也是。”迟蔚将脑袋抬起来,拿手胡乱地抹了抹脸,“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楚宴眨了眨眼,不太明白迟蔚问这些的用意,“这你不是都知道吗?”
迟蔚顶着一双红肿的眼专注地凝视着楚宴,“可是,我还想确认一下。”
“哦。”楚宴了然地点点头,“说实话,那次和你一块儿吃过晚饭以后,我就对你有好感,但那时还没考虑太多,我这人向来比较喜欢长得漂亮的人,而你的脸给我留下了一个很不错的第一印象,然后在跟你的接触中,我发现你这人很可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就想时间过得慢一点,我想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是对你真的动心了。”
“嗯。”迟蔚淡淡地应了声,以为楚宴还要继续说,可等了会儿,却发现对方没动静了。于是他又问道:“然后呢?”
楚宴露出一脸的茫然,“没然后了啊,后来我不是就开始追你了嘛,你又特别扭特不好追,我好不容易把你骗来一块儿住了,又好不容易爬上了你的床了,结果居然没有吃到啊!”他说这话时表情特别搞笑,即使是迟蔚,瞧了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见迟蔚不再那么郁郁寡欢,楚宴也放心了些。
牵起迟蔚的手,他俩十指紧扣着往外走,一边走,楚宴一边又问道:“你安啦,我对你是认真的,迟蔚,你让我特别喜欢。”
迟蔚跟着他一步步往前走,然后问道:“那么,假如我这副漂亮的皮囊没有了,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吗?”
“那当然。”楚宴投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你别真当我是外貌协会的,我这人啊,要是认准了谁,肯定是一辈子守着他的。”说着,他拿食指在迟蔚的鼻尖点了下,“而你,就是我认准了的那个人。”
有楚宴这句话,迟蔚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原来到最后,在他悲伤难过的时候,能够给予他宽慰的人,竟然是楚宴。
“楚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迟蔚的声音并不大,语气又恢复成平常的淡然,“但这件事很离奇,你听完后别把我当怪物了。”
“怪物?”楚宴突然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