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望有个人影坐在树梢,笑嘻嘻看着他们,顾渊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他是在笑着的,那笑容还颇为渗人,越青峰冷冷看着他,倒不曾说话,那人却自己跳了下来。
他生得竟同贺潺一般模样,顾渊先是一惊,想这人莫不是尚且活着的尹千面,剥了贺潺肉身的皮去,再扮成他……那贺潺的肉身不是已死了?
可他忽而记起他们是在那幻阵之中,眼前此人这副模样,大约也是阵法的幻像,他只得如此安慰自己。镜中贺潺更是惊愕不已,那人与他的样貌十分相似,便是越青峰都有一瞬怔愣。
那假贺潺软软唤了一句“掌门师兄”,一双眼如云雾遮绕,雾蒙蒙地望着他,越青峰显是怔住了,也蹙眉望着他,那神色越发古怪。
顾渊心下明了,大约是这阵法终于觉察到了越青峰这一变数,故意幻了个贺潺出来欺骗他,顾渊不由得觉得想笑,他万万没想到这阵法会变出一个贺潺来。这道理甚为简单,贺潺也极快想透了,他显是十分郁卒,低声嘟囔着说:“为什么会是我。”
大家本是心照不宣,黎穆却忽而问:“潜之,对付越青峰为何要变出一个贺潺来?”
顾渊一时无言,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越青峰一个眼刀甩来,黎穆懵懵懂懂地仍未明白,却十分听话了闭了嘴,而越青峰的心情显是不好了,他转头看着那假贺潺,眼神锋锐如刃,还未开口,假贺潺倒是抢先说了话。
“掌门师兄。”假贺潺似有些委屈,那声音细细软软的,听起来的确甚为可怜,“你为何要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而贺潺在镜中气得大声吼道:“我才不会这样说话!”
越青峰不曾开口,他抚着剑,缓缓将那剑自鞘中拔出一些,面色冰凉。
“掌门师兄的手真好看。”假贺潺忽而又痴痴说道,“师兄真好看。”
越青峰动作一顿,忽听镜中贺潺气得跳脚:“好看个屁!”
越青峰铮然拔剑出鞘,几人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他已一剑劈出,那灵气骤然暴涨,假贺潺倒了地,化作了一个草人,自己烧了起来,而越青峰那一剑似乎是砍得狠了,黑漆漆蛋壳一般的天裂出几道纹路,簌簌尽数掉了下来。
一转眼他们已站在原先屋内,屋外仍是白日,又听得远处虫鸣鸟叫,顾渊这才舒一口气,明白他们总算是自阵中出来了。
“那幻象为何将我变成了那副模样!”贺潺仍是气恼不已,怒道,“我如何会那么说话!”
越青峰蹙眉看着他,忽而冷哼一声:“嗲声嗲气的,令人作呕。”
贺潺一句话噎住,他听越青峰如此说,不知为何便觉得心中不大舒服,干脆也皱眉闭了嘴,懒得再去与越青峰搭话。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顾渊无可奈何,只得叹一口气,主动问道:“贺仙师的肉身不在此处,那我们应该到哪儿去找寻?”
“不知。”越青峰说,“但一定在清玄山内。”
顾渊愁眉苦脸,这清玄山这么大,究竟要去何处寻找。
越青峰忽而问:“那日你访友时,可曾带着剑。”
他问的显是贺潺,顾渊好奇望去,变听得贺潺说:“带着的。”
越青峰点头说:“若你的肉身就在不远处,且和剑放在一块,那还算是有些办法。”
第34章
顾渊原以为越青峰是要同当时他们寻找其风剑一般, 先去找到铸剑师,再由铸剑师想法子去找贺潺的那一柄剑。
这办法虽是有效,可未免也太过耗费时间, 只不过现今既然没有其他办法, 也只能这么试一试了。
可顾渊万万没有想到越青峰并不想如此去做,他与贺潺确认了此事, 便将自己的那一柄剑自剑鞘中抽了出来,低声念了一句法诀, 那柄剑上竟微微泛出了几股缠绕着剑身的细光, 他低声念了一句“去”, 剑上的光芒便如同活物一般朝着四下散去。
顾渊看得有些惊讶,他竟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法术。他想或许是自己的实力太低,所以不曾见过这种术法, 而他又不敢出口再问,他总觉得越青峰会甚是轻蔑地讥讽他。而或许是见他的神色太过好奇,贺潺便好心为他出言解释。
“我与掌门师兄拿的原是师父师娘留下的剑,他们只有我与师兄两个闭门弟子, 二人仙去之后,便把剑留给了我们。”贺潺低声说道,“这两把剑是一炉锻造, 师父曾在掌门师兄的剑上布下法术,使得这两把剑相系相通,只要离得不算太远,就一定能以术法来找到另一把剑。”
他话音刚落, 却又听得越青峰冷笑着说道:“师父若知你拿着他的剑,却被那么个小魔修拘了生魂,怕是要气得活过来。”
贺潺微微一怔,登时恼怒不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学了这么多年术法。”越青峰冷冷说道,“仍是个废物。”
他语调尖刻比往日更甚,贺潺被他一句话气得脸色发白,倒是抑不住自己的语气,硬生生顶撞道:“我学不学术法,有没有大成就,与你有什么关系。”
越青峰道:“我是你师兄。”
贺潺凉凉说:“也只是师兄罢了。”
越青峰一怔,显是被贺潺这一句话噎住了,他紧紧抿起唇,将后续的几句话咽了回去,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在平定自己的心神,而后抬起眼,看着满天散去的流光,佯作不曾听见这一句话。
顾渊看他们如此争吵,已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