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将至,宫中一片繁忙,除了要迎节,还要准备契丹使团来访的一干细节。而那一队契丹使团便是在热热闹闹的节日氛围下入得汴梁城。
契丹使馆位于汴河北岸光化坊,原唐代上源驿,后晋天福五年改名都亭驿。作为鸿胪寺十二部之一的礼宾院不敢怠慢,忙拿出十二万分心思盛情款待,要知道宋辽已有多年不再彼此征战,边境互市、通婚等也已逐步趋于成熟,这使得两国间的邦交渐渐进入了“蜜月期”。
此番来宋的特使乃是契丹声名赫赫的南院大王耶律宗徹。才入使馆不久,还不及修整,他便提出入宫递交国书的请求,顺带玩笑地说“仰慕大宋文化已久,适逢佳节,想要问宋帝讨要杯雄黄酒”。鸿胪寺官员拿不定主意,奏达上听,不消多时便传来了召见的讯息。
契丹使团一干人等便就这样风尘仆仆地进了皇宫大内。
端午节虽算不得大节,宫中惯例的宴席还是少不得的,加上此次契丹使团觐见,菜品顿时由原本的五十七道,追加至九十八道,以彰显对来使的重视程度。
紫宸殿内各餐桌上陈设着珠宝做的人工花枝,若干珍鲜水果,还有仅供观赏的果盘,盘中是由蜜饯水果、雕花瓜果叠成的宝塔。此时与宴的群臣大部分都已到了,端坐两侧,独留两桌较靠近天子的席位还空置着。不言而喻,便是留给契丹使臣的位置。原本契丹使臣的席位不会如此安排,但赵祯毕竟还是听进了太后的想法,有意与那耶律宗徹亲近结交一番。
未待许久,便有吏使入殿传报特使到,赵祯道了声“宣”,便由其人引一干契丹使节入内而来。
当头之人望之三十来岁。头戴毡冠,点以珠玉翠毛,额后垂金花宝饰。身着紫锦金丝袍,不同于汉人的右衽,契丹一般都着左衽,加之圆领、窄袖,用水晶、玛瑙、靛石散缀以腰带之上,确有几番异域风味。其实,契丹使团几乎每年都要至宋一次,像眼前之人这样的打扮大多都是看熟眼的,不过眼前那领头人却有一些特别,看着中规中矩的打扮,却被那不凡的颜值衬托得叫人生生挪不开眼。
较之一般胡人的粗犷,眼前这位南院大王除了身形高大壮硕外,样貌却是格外的斯文有礼。飞眉如剑斜插入云,双目如电熠熠生辉,却另有一种叫人迷醉的深邃蕴藏里头,五官犹如刀刻,小麦色的脸上留有极为精致的髭须,鬓角处亦打理得一丝不苟。更特别的是当到得赵祯近前脱帽行礼时,只见一头浓密的乌发盘扎成髻,对比身后几个髡发的副使,更显扎眼。
国书呈上,赵祯打开大致瞥了几眼,便交到了一旁的薛良手里置托盘正中放好。这类国书也就是礼节性的呈现,一般其中内容都会提前遣人知会一声,以便做好应对,不至于彼此难堪。赵祯亲切地问候几句,便着人引耶律宗徹一行入座,随后宣布开席。
酒过三巡,除了应节该有的雄黄酒、糯米粽,又有侍女送上了百索、香囊、花巧画扇。身后副使看着那五色线编结的索状饰物反复摆弄,倒是那耶律宗徹很熟练地便将其绕臂而上。
赵祯有意亲近,便见状笑道:“王爷倒很是通晓我汉俗文化。”
“本王也是入乡随俗。此物乃是百索,又名长命缕。东汉应劭《风俗通》曾记载:‘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名长命缕,一名续命缕,一命辟兵缯,一名五色缕,一名朱索,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我儿时在皇祖母那见过。”
“不知王爷对这香囊可有研究?”赵祯笑着举起案上的那小巧精致的绣花香囊问道。
耶律宗徹拿起轻嗅了嗅,回道:“里面应有紫苏、菖蒲、朱砂、雄黄、香药、蚌粉,辅以佛道艾茸切,可吸汗,亦可驱虫辟邪。外面包的丝布上绣工针脚整齐,线片光亮,紧密柔和,车拧到家,应是蜀绣无疑。看似小小香囊,倒是极费工夫。”最后不等赵祯再问,径自拿起最后的花巧画扇,展开赏玩一番,点头频频。“画工细腻,运色明丽,虽看不出是谁人手法,想必是名家无疑。”
一旁正在吃酒的刘太后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哪里是什么名家手笔,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顽劣皇帝闲来的练笔之作。”
耶律宗徹一愣,待见赵祯正一脸尴尬,遂朗声笑道:“余只知宋帝有治国之大道,却不知还有这等风雅之大才。失敬!失敬!”
赵祯见那耶律宗徹似也有交好之意,心中很是松口气。从短短应对之上不难看出,此人博学多才,想要用美色笼络住他,也不知皇室宗亲中哪个女子才有那般的手段。
已入后筵,众餐桌上食已毕,朝臣早酒足饭饱,题中应有的歌舞如期而至。只是让群臣掉落眼睛的是,这次表演的不再是教坊舞姬,竟有不少云英未嫁的王侯之女掺杂其中,更甚还有一位珏公主在里头以舞献艺。而众女献舞的主方向也不再是皇帝,更有意无意地靠近那位来使的俊王爷,再看台上皇帝太后也是一脸和色,没有丝毫不愉,叫这一众大臣忍不住心里打突:莫不是我们陪衬着参与了一场皇家的现场相亲大会吧?
倒是那耶律宗徹,从头到尾都神情自若、老神在在,对于那些频送的秋波似乎视而不见,又或是风度翩翩全全收下。赵祯相信以其才智,必然明白其中之意,只是此人颇为老谋深算,面上除了应有的礼节,竟不露分毫。
一曲舞毕,众女退场。赵祯见耶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