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您抹一片芝麻酱的,再来一片沾白糖的,您自己尝尝哪种您更爱吃?其实我觉着抹了芝麻酱再沾白糖,这样最好吃了。”裴琰说。
“你小子怎么,怎么……”庄大爷嚼着炸馒头片。
“怎么这么好吧?”两人对桌坐着,裴琰笑问。
“怎么这么多废话。”庄大爷嘟囔。
裴琰脸上笑容消失,内心闪过好几句不重样的三字经,今天憋着还没骂人呢。
然后,他就听到老酒鬼捧着炸馒头片,低声唠叨:“我儿子他、他……他就没这么多话,他从来就不跟我说话,一句话都不说,在家里就是,死活就不说话……”
老爷子太久没捞着跟谁讲话了吧。一把贱骨头,就爱听裴琰口没遮拦地瞎扯淡,俩人讲了这么多话。
“庄啸为什么不跟您说话啊?您想过为什么?”裴琰的脸在灯下有淡淡一层光,“一见面您就骂他最难听的,还欺负他,还打他,您让他跟您说什么啊?”
“庄啸那人本来就不是很爱说话,他跟我也没话。您还让他心情不好受,他还能说什么?您儿子在外面混得很好很体面了,也是个明星,能挣很多钱,有事业有名声的。您平时也替他着想,他不要面子不要自尊的吗?您以后对他态度好一点,他不就愿意回来了吗。”
“……”
咳,这口鸡汤灌的。
这真不是他的风格,这都跟谁学的?
……
裴琰当天在庄大爷家耗到很晚,断断续续聊了挺久的。
等外面路上没车了,不堵了,他才回去。
两人也没再吵嘴打架,相处还挺和谐。裴琰大约摸出老酒鬼的直肠子性情,这人就是酒精伤脑,喜怒无常,左一出右一出的戏,坏脾气来得特快,去得也很快,哄一哄再吓一吓,就老实了。
可是,庄大爷偏偏碰上那么个性格的儿子,就没法相容。
庄啸就是逆反心理拒不讲话,骨子里很冷淡。这爷俩,老的对儿子使用热暴力,儿子回敬以冷暴力,彼此伤害力都是巨大的。庄大爷有时根本就是用骂难听话的方式逼庄啸出声,就陷入恶性循环。
庄大爷也留着一头半长不短的发型,可能这样方便打理,不用经常出去剪头发。长发在后面系成一根辫子,发色已经花白,灯下从侧面看去,父子俩轮廓酷似,大爷年轻时肯定也是帅哥。这么一张脸,确实让裴琰恨不起来。
他随口说,想跟老爷子学几招八卦掌,老爷子竟然亮掌教他,推来推去比划了几招。
“呦,能随便教我?”裴琰问,“不是您家传绝学啊?”
“你不是说,想要学?”庄大爷说。
“您不问问您儿子,能不能传给我?”裴琰笑说,“把我都教会了,他那几招就不是绝学绝招啦。”
“学会了你就去找他比划!”大爷是真大方。
“啊,我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裴琰笑呵呵的,“您家没有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啊?”
“没规矩!”庄大爷一掌撩向他。
“我就学那个,头一回见面您伸开双掌打我那一下, ‘白猿献果’!”裴琰挡开大爷的巴掌。他第一次见庄啸,庄啸也是这招,把他耳垂打出血。
庄大爷还叮嘱他:“练招只是练个形,摆个花架子。你要坚持练气,练内力啊小子,你这花架子不成啊。”
裴琰说:“我没内力,我确实练不过庄啸。他一掌轻松掀起个浪,我就跪浴缸里了。”
他在灯下垂了眼,自嘲地笑,这句大爷就别听懂了。
……
第二天,他意外收到肥查的问候和邀请,就是执导美版《醉拳》的那位导演。
《醉拳》安排在国内春节档上映,肥查做为好莱坞知名大片导演,也被邀请来京,做宣传和访谈。而庄先生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参加国内宣传,发行公司很不满意,但又没辙,这些都是已知发生的故事。
肥查给他发讯息,过来北京要找他聊电影,考虑合作下一部戏。
这是一部宇宙科幻色彩的动作片,有点儿类似《阿凡达》,原著好像还得过国际大奖。老家伙连剧本都没带着,给裴先生点了一杯咖啡,坐那儿聊了两个小时,给他讲故事。导演是连说带比划,中途还拿出本子,为他画人设和分镜头画面。
裴琰很痛快地点头:好玩儿,感兴趣,演。
假若能再次与肥查合作,就意味着他又要跨洋拍戏,摄影棚可能还在西海岸,在洛杉矶。
他尚未和章绍池打过招呼询问公司意见,但他很想去。
这算是给自己留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么?
裴琰傍晚又去看庄大爷,已经是连续两天做义工献爱心,关爱独居老人。
见不着他啸哥,就见见他大爷呗,他特意打电话去那家店,订了一盒十二种口味的拼盘小蛋糕,拎着蛋糕去庄大爷家。
新年放假期间,又恰逢天气不好,娱记狗仔都歇班了,没人蹲守跟拍他的行踪。
他再次去超市买菜,在有限的才艺清单里扒拉扒拉会做什么菜,决定给大爷露一手北方家庭版的酱爆鸡丁和锅塌豆腐。老徐女士就传授给他这两个菜的秘诀,让他有需要时应急的。再要让他做其他的,就是西红柿炒鸡蛋和鸡蛋炒西红柿了!
大门又没落锁。
大爷是仗着自己会武功,贼都不敢来惹他。
进门,很安静,屋里没人答应,不太对劲。
裴琰叫了几声,里屋和外屋转了一遍,在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