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三皇子果然如梦方醒,飞快的朝自家正妃透了一抹感谢的眼神,然后径直上前拉住七皇子的手,笑吟吟道:“这回却是我莽撞了,不曾想七弟这般老实,可是吓坏了?”
都说娶妻当娶贤,老话果然不假,前辈诚不我欺!
他哪里想过要留宿呀,光是一同吃饭便已是难言的折磨,还留什么宿!
之所以方才不说,是三皇子再等,等七皇子主动告辞,毕竟作为主人家撵着客人走也是一件挺不好的事情,更何况这位客人还是他的弟弟。
他本以为七皇子便是再如何蠢笨如猪,也不至于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吧?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七皇子就是这么没有眼力见!
我不撵,你就不走了是吧?
于是不管三皇子等人心中究竟如何想,七皇子还是顺利住了一夜,然后次日又吃了早饭,这才同三皇子一块去衙门。
下午七皇子又去宫中看望祥妃,结果路上先碰见圣人,圣人很是和气的叫他起来,笑着问道:“听说昨儿你去你三哥家里了?”
“是,”七皇子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当即十分喜悦的说道:“儿臣原以为三哥不大喜欢我,原来也十分关怀,昨日便叫儿臣有空一同吃饭呢。儿臣就想着,昨儿可不有空?可巧九妹也在,正好一同亲近。吃过饭后已有些晚了,怕赶不上下钥,便留在那里住了一晚。”
圣人边听边点头,显然对儿子这种事无巨细一一汇报的行为十分受用,这无疑让他进一步体会到那种作为帝王的掌控感。
然后他又很自然的问道:“如何?你素来不爱同旁人交际,昨儿突然上门,可把你三嫂惊住了吧?”
七皇子满脸惊讶中混着满满的崇拜,道:“父皇如何知道的?三嫂当真惊讶极了,呆了好久呢,不过随即便十分热情了。对了,父皇你可知道?三哥瞧着那样稳重的君子模样,竟也爱同人玩笑呢。”
圣人果然饶有趣味的问道:“玩笑?这我倒是当真不知,说来听听。”
“原先我也没想留宿,只三哥实在健谈,饭毕已是月上梢头,我又听三嫂悄悄使人收拾房间,便知他们要留我。不曾想三哥竟问我为何还不走……”
他将那日情景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十分公正,并未添油加醋,甚至还替三皇子等人说了许多好话,讲他们如何如何见识广博,又如何好人气,路上百姓和官员见了也都纷纷上前行礼问好等等。
圣人听后,表情却是渐渐凝重起来,看向七皇子的眼神中更多几分怜爱。
这傻孩子,人家都表现的那般明显了,难不成他还真以为那好三哥是欢迎他去的?什么玩笑,怕也不是玩笑吧!
好人气?圣人在心中哼了声,眼睛微眯。
不过只是一个皇子,连太子也不是,竟就敢这样迫不及待的经营名声,拉帮结伙,是打量朕活不久了吗?还是本就在咒朕早死?
父子二人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竟又碰见了祥妃。
祥妃穿着一身墨绿宫装,正亲自折桂花,她身边的宫女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已经有不少精挑细选的怒放花朵,显然她来了许久了。
祥妃容貌不算多么出众,才艺也不算上数,难得性情温和,从不生事端,这才叫圣人宠了两年。如今唯一的一个公主也没了,圣人也觉得不是滋味,近些日子倒也时常去她宫里坐坐,反而越发觉得祥妃的性子叫自己受用了。
祥妃虽老了,可容貌却并未又太大改变,心境越发从容宽和,圣人同她说话时,竟也觉得很说得来。
人老了,图的就是个安静、省心,那些容貌娇艳的稚嫩花朵虽好,可太过闹腾,又爱计较。若是闲来无事都弄一二也就罢了,可却不好长期守着,不然一准儿闹的头疼。
祥妃请了安,也不问儿子怎么过来了,也不问圣人过来作甚,只是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垂头立着,露出一段依旧细腻纤长的雪白脖颈,如同一只体态优美的鹤,在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下,显得分外美丽。
圣人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她的后颈,打量片刻后语气越发柔软,笑道:“你穿绿的倒好看,显白又年轻,旁人穿这个色,不及你的味道。”
两个人都一大把年纪了,再说这个话便有些不好意思,祥妃的脸微微红了红,却还是不开口。
圣人早已习惯她的寡言,当即点点头,神态自若道:“朕记得你素来不爱桂花,怎的今儿有兴致摘这些?”
祥妃又福了一福,这才说道:“亏圣人记的,臣妾确实不爱这个,不过皇后娘娘最糕,臣妾这些年多蒙娘娘照拂,前些年也学了这手艺,偶尔想着做了孝敬些。”
“皇后倒是好性质,”圣人点点头,唔了声,却有些不赞同道:“如今你也在妃位,这等伺候人的事如何做得?且交给奴才们,你身子也不大好,便歇着吧。”
自从二公主没了之后,祥妃便悲痛异常,虽不好当着圣人的面哭泣,可听说背地里也常常掉眼泪,又得了失眠的病症,时常辗转反侧,又爱发呆。
祥妃却道:“并不妨事,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有事做……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说到最后,她的面上不禁浮现出一点哀思,眼眶也微微泛红,旋即飞快的道:“臣妾失仪。”
“不怪你。”圣人也跟着叹了口气,竟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道:“便是朕也时常觉得心如刀绞,不得安歇。”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