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地牢里,罹天烬痛恨交加,心思翻江倒海:
哥,我怎会弃你而去!你要等着我!生,我与你同生……死,我也要与你共死……
…………………卡索梦中………………
血,到处都是血……无边无际的血海……
浴血而立,银发白衣都浸在刺目的冶艳中,甚是诡谲妖异……可是我却没有半分惧怕……不但没有惧怕,还如此酣畅淋漓……甚至愉悦非常……
张开双臂,仰头阖目,我沉湎在精血的滋养中……
这世界都是我创造的……能为我而死,你们应该感到无上荣耀!天地万物本就匍匐在我脚下,生死轮回不过在我一念之间!
你们这群卑微的蝼蚁……给了你们生命,给了你们自由意志,你们却用来虚度光阴,放浪形骸,以至于德行沦丧,不堪入目……强者,恃强凌弱,草菅人命;弱者,趋炎附势,见利忘义;官绅,藏污纳垢,贪赃枉法,鱼肉乡里;百姓,愚昧无知,麻木不仁,只求自保……如此丑恶的世道,如此败坏的三界……不如消失了的好……
让我将这污秽的三界清理个干干净净……将这扭曲的乾坤导向正途,还天地一个清清白白……
愚蠢的众生,都准备好了吗……来承受神的惩罚吧……
仰天长笑,血海翻覆起红色巨浪,顿时腥风血雨,似是血盆大口已然张开,滴血獠牙已在喉侧……
……
『……我又入梦了吗?这些梦一次比一次更清晰,如今连南冥的所思所念我都感同身受……』
『如此极端的念想,纵是煞气侵蚀神识之故,也着实可怕!以南冥之神通,它日便是三界大劫!他果不其然,是个危险至极的存在……』
……
天地红雾蒸腾,只在眨眼间,这血的汪洋便如云烟般被我吸入体内。狂躁的饥渴感稍有平复,我轻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血色已尽,四下一片死寂,荒凉虚无。
一身的白衣依旧飘摇……我凝视着自己如烟雾般飘荡在空中的衣襟,怔怔出神……
当初喜欢白衣,皆因这素色为苍所偏爱……
……苍……你可还好……你我虽创造了这世界,却独独掌握不了己身命途……实在不想让你看到我这般情形……如今,我更是再也回不了头……
轻叹一声,我自嘲地摇了摇头。万年以来,因为煞气噬体,我饱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开始神力尽失,连自卫都难以做到,煞气之力更是不得控制。
在这血池之中我将养修炼了几千年,好不容易将煞气与神力合二为一。如今这煞气,终是被我所控,与我相融,不仅未害我性命,反而让我神力大增,直是比之前精进倍数不止。只是,煞气需天地万物精血喂养,但凡一时一刻未得供给,便会灼伤內腑。如久不得精血,那便是毒火攻心,身死命残的下场。
当初,三界众生逐我、惧我、杀我,说我是妖魔,那我便遂了他们罢!是妖魔又如何?愿意跟随我的妖魔、神兽,我便揽入麾下,任我驱使。这些妖魔、神兽虽长相丑恶,言语粗鄙,甚至生性残忍,弑杀好斗,但至少坦诚直率,爱憎分明。总好过,那三界众生两面三刀、阳奉阴违……更有些堕落神族,不堪神族礼教禁锢迫害,也加入我魔道大军。现下,我大军于三界坚壁清野,战无不胜。他们四处为我收集精血,更为自己开辟一个新的天地,互惠互利,何其乐哉……
虽说我非但性命无忧,且又重获新生,但毕竟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不久前,听妖魔头目传讯回来说,“圣神”弥苍沉溺于春罗软帐,终日与那能歌善舞的精灵族公主颠鸾倒凤,夜夜笙歌,甚至把三界之事一股脑儿地推给了“神尊”渊寂……
苍啊……这真真符合你的秉性……只是未曾想,你倒是将我忘得干净……哦,不!你们倒是不忘圆了我失踪之事的谎,什么“神主”南冥闭关修炼,万年不出……你们真是看得起我!
是啊,我又何必为你挂怀!苍……你如今何止是好,应该是好得很!
这一身的白,多么干净!可是再干净的白,也掩不了内心的丑恶,反倒让这粉饰如跳梁小丑般荒诞可笑!如今且看,真真是越看越碍眼……
浑身红色神力一闪,一袭素白瞬间变成了乌线血红,不知怎地,这妖冶的红色,却令人如此舒畅痛快……
多思无益,徒增伤悲……
手中金光一闪,一柄华美利剑握于手中。刹那间,剑影翻飞游走,空中只见金光片片,闪烁刺目。剑走龙蛇,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剑气凌空而过,如风啸龙吟,重重爆破之声于十尺之外相继炸响。
忽地,体内火气窜走,一阵灼烧之痛直入心肺。我身形一顿,以剑驻地,单膝而跪。双眼红芒闪动,侧目看去,双手皮肤之下,隐隐似血虫蠕动。
最近这千年以来,我体内煞气胃口大增。刚刚吸食了一个凡人城池的满城精血,煞气之力竟又在体内蠢蠢欲动……
我强自运息,压下了这一波擦枪走火的煞气。看来,凡人精血已然不足以压制煞气了。只有神族精血才能确保万一……
背后有隐隐魔障波动……
“何人在此……还不现身……”我一边调息,一边淡淡说道。
“主君……是……是我……”一个少年应声闪现,单膝而跪,满面羞红,口中讷讷。虽是少年之身,却一口清亮的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