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干舌燥,元芳强压下心头惶惶之感,伸手去拿茶壶准备倒点茶水,却不想手上一滑竟将茶壶整个摔到地上。
瓷器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声音在偌大的屋子里显得异常刺耳,门外侍卫已经急忙推门而入,抱拳急急道:“少爷无碍吧?”
元芳却已顾不得回应他,因为随着房门的大开,外面喧哗的声音纷至沓来。元芳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侍卫,踏出一步望向东厢的位置,摇晃的火光刺得眼底生疼。
他仿佛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铁甲撞击的声音,抖着嗓子问:“那边、那边出了什么事?”
侍卫应声答道:“回少爷,东厢有盗贼潜入,人数众多。大人已经派人捉拿,少爷不必担心。”
派人捉拿……
此刻元芳才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听到了铁甲撞击之声,那是尚书府最精锐的一支侍卫队。
元芳怔怔地望着东面,心底忽地一松,看来父亲早有准备,水仙教派来的人只怕逃不掉了。若是贺小梅已经将自己的态度向晋磊等人讲明,他们又损失如此惨重,只怕自己与水仙教终归要成为陌路。
一旦料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人就突然镇定了下来。
元芳此时居然一点也不忐忑了,只朝侍卫慢声道:“你和其他守着的人都到院子外面去罢,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
侍卫迟疑了一瞬,但见元芳脸色苍白僵硬,便未多言领命去了。
这一夜,元芳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那些喧哗的人声,摇曳的火光,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辛苦熬至黎明,元芳马不停蹄就要赶往东厢了解昨夜情况。在他拉开门的同时,窗边闪过一道黑影。
余光瞥见窗上的影子,元芳又轻轻关上门,一步步往窗边移动。
却见纱窗上映出一个黑点,窗外人用食指在纱窗上比划着。元芳一眼认出那是水仙教的标志,忙向前去开窗,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缓缓垂下。
窗外人显然已经等不及了,竟开始抠弄窗框。
元芳怕他动静太大将府中侍卫引来,只好伸手开窗。
来人是龚磬冬。
龚磬冬翻身进入室内,急火火道:“你怎么了?!”
元芳一呆,“什么怎么了?”
“难道你被软禁了?你爹知道你入水仙教了?”龚磬冬依然在自说自话,一边说着一边环视四周。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来这儿?”元芳隐约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你没被软禁。”观察完四周的状况,龚磬冬双手交叉叠于胸前,转头认真地瞧着元芳,“你既然没被软禁,昨天晚上怎么会……以你的身份……怎么会连左护法都被抓了……”
“你说什么?!”元芳猛地跨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盯着龚磬冬。
龚磬冬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得后退一步,抚着胸口吁道:“哎哟吓死我了!我长得再好看你也不能这么看着我呀……”
“别废话!你刚刚说什么?”
“你不知道?!”龚磬冬先是一惊,忽然又气乐了,“在你家里,昨晚这么大动静你不知道?新上任的左护法,贺小梅,带着人来找赃银,被你爹抓了个正着。”
“他没回去……”元芳如遭雷击,脑中嗡嗡作响,脑海里倏然浮现出昨天下午贺小梅离开小室时怒气冲冲的话。
是了,元芳本以为贺小梅那时就已经离开尚书府,毕竟抢回镖这种事还不需要一个护法亲自出马。可那时贺小梅那番话分明透着不甘,以他的性子,定是想一人承担。
怪不得龚磬冬以为他是被软禁才没有出手帮他们,因为贺小梅根本没有回去,也无法告诉水仙教他的立场。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稀奇。”龚磬冬挑着眉道。顿了一顿,眼见着元芳失魂落魄的样子,龚磬冬皱眉道:“你这是什么反应……快想想怎么救左使吧——诶不对啊,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出手帮他们?”
“我……”元芳只说了这一个字,却再说不出其他话来。他根本没有想到贺小梅会亲身参与其中,也完全没有考虑过贺小梅被抓的情况。
现在看来,这件事元芳想不参与也不行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贺小梅被当作张世冲的同党去坐牢。
但问题是要怎么把贺小梅救出来,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唯一办法就只能是暗中劫人。
“你带了多少人来?”
“二十人,武功全是一等。右使也派了人在府外接应。”
“跟我来。”元芳随手打晕了一个小厮,让龚磬冬换上了小厮衣服。
东厢,巡逻的侍卫来来往往,另有十数个丫鬟小厮在院子里收拾清理,看样子昨夜这里的确发生过一场恶战。
元芳往里走了几步,目光忽然一滞——廊柱上钉着数只飞镖,地上也散落着几支带血的飞镖,第二格台阶上躺着一把被血染红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