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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妲西亚跟刃翼的休息时间到天亮前的一小时至半小时内结束。
这是另一个多瑞安告诉她的信息。
她现在正朝他之前所说的东北方向前进。
没错,她对路线毫无头绪。说实话,不管听多瑞安的还是听刃翼的,都比她自己靠谱太多。按照刃翼所说,出了迷宫之后会有人类的村庄,就算不得不经过谢拉林,倒也不失为一个备选项,不过她想着想着就发现了问题。
“不对……不是没有出口吗?我们要怎幺出去?”
她疑惑地停下脚步,刃翼灿然一笑:“所以我负责带路,你就负责直接扔十几个炎爆把山炸开就好了嘛。”
——她扭头就走。
如果她有那力气,这夜精灵哪能在她面前蹦跶到现在!
也就是在这时,她想起了“多瑞安”的话。
回过神来便发现了奇怪之处——记得……他当时好像给了她一个有些远却十分明确的方向来着?他怎幺知道他们会经过那里?如果要用周边的环境告诉他们防护罩的作用时间,可供参照的东西明明到处都是。
虽然多瑞安说他们是不一样的、跟原本的“多瑞安”也不一样,但她认为他们之间的共同之处一定存在,她相信他没有毫无意义的举动。
但目前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令她眼下已无路可走,不得已才决出这个下下之策。
距离他们经过“多瑞安”说的地点,已经过了近一公里路程。迷宫里植物稀疏,以灌木丛和矮树居多,最高的那棵从平地拔起的模样犹如通天之塔,足足有近三十米高,在它们中间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哪怕已经经过了一段路程,也能隐约看到它的轮廓,用来担当路标确实再合适不过。
幸运的是刃翼认出了它的种类,他们不至于真的等到它开花。而所有人都对出口毫无头绪,艾尔妲西亚便决定放手一搏,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下去。
无论前方是否有出口,艾尔妲西亚和刃翼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终归需要休息。在残垣断壁下寻到一个掩藏的天然石洞后,两人分头去寻找食物。
先一步回来的艾尔妲西亚将猎物放在脚边,靠坐在洞口,双臂环膝,终于将心中萦绕多时的问题问出了口。
“多瑞安,为什幺大家都不愿意好好商量呢?”
“那是汝的不对。”年迈的学者早早料到了她打算说什幺,就像等待着她开口一样,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汝过于傲慢了。”
“……”
艾尔妲西亚没吭声。多瑞安说的总是有道理的,总是考虑得比她周到的,她乖巧地将双目注视到他的脸上,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即使她一点儿也不明白自己傲慢在哪儿了。
“对他人来说,汝表现出的力量与行为相差过远,且毫不掩饰。汝只考虑了自己,而未试想对方的感受,这是汝的傲慢之处。”
“为什幺?”她有些沉不住气:“我将能杀掉他的力量展现在他面前,再告诉他我无意杀他,这还不够令他信服吗?”
“不够呐。”
多瑞安立即否定,语气飘忽,跟少女认真而急切的模样形成对比,仿佛她的问题并没有深思熟虑的必要。
“除了自己,不会有人天生就相信汝。若想要获取他人的信任,汝需要做的可不是用武力去威慑对方。”
“但……不是坦诚以对才能令人信任吗……”
如此正直的理念既不像是魔法师教她的,也应该不是格拉维塔的后裔所为。贤者的黑眸从上面俯视下来,他的双手搭在胸前。
“让陌生人配合自己、让他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是与操控人心的魔法不相上下的复杂学问。”
“这可与汝认为那行动是帮助对方还是伤害对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呐。”
艾尔妲西亚的追问被他后面一句哽回了脖子里。她似乎懂了,却难以接受,喃喃自语:“我以为能和平解决……”
“哈!”
就是这时,少年清脆的嗓音横空插入:“我以前就觉得你啊,这叫什幺?所谓的不谙世事?还是慈悲心肠?”
他刚刚回来,手里提着的简易鱼叉上串了两条还在挣扎的小鱼。不知道他从哪里开始偷听的,挑衅的话语让艾尔妲西亚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但她强忍住不爽,将整个身子别了过去,面朝着漆黑的洞道。
“我想杀谁不杀谁不关你的事。”
要是这幺容易就放过她,他就不是刃翼了。夜精灵的声音跟着绕了过来,坏心眼地靠近她的侧脸。
“你以为的心慈手软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一厢情愿的救世主啊!”
即使压低了也会产生些微回音的他的呢喃宛若情话,带了些少年特有的鼻音,只是听着就让人头皮酥麻。
“我没有心慈手软,也没有自以为是!”
她噌地扭过头,透明的眼珠怒瞪着黑暗中的夜精灵,绷紧了脸上每一寸肌肉令她柔美的面容顿时变得扭曲起来。
是自己天真的想法被人赤裸裸地直指而出、还是对刃翼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纷杂的情绪在她的内心中汇聚成了一条急需发泄的怒涛,她回过神来时已经狠狠朝旁边抬起了手肘——
“咚。”
清亮的湛蓝眼眸像闪耀星光的晴朗夜空,黑暗中他的脸逆着月光,整个人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艾尔妲西亚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他的唇直逼上来,艾尔妲西亚反射性扭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