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打得七零八落。林辞看着眼前这白瓷碗,心想下次我一定把这碗给砸了。一旁的陆北辰见他喝了,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这个笑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没了。
他把蜜饯递给林辞,林辞塞进一个,心里叹口气,还是算了,他会不高兴的。林辞含着梅子干嘟囔着:“明天晚上,丰和镇有烟火会,我们要一起去看看吗?”
陆北辰没听得太清楚,但是我们和一起这俩词一钻进耳朵,他便应道:“好。”
烟火会是丰和镇独有的日子,选在每年的夏至。在这个一年中白日最漫长的一天里,小镇上的人们犒慰自己过去的辛劳并祈求秋日的丰收。这天夜晚,东南西北四条街皆悬挂起长长的灯笼,像串起团团明亮耀眼的火。四街交汇处,有一古朴圆坛,每一年都会选上二十名年轻秀美的姑娘在这里行礼祭祀。但要说最惹人注目的,还是祭祀礼后的烟火会。这些烟火是镇上殷实人家和官府共同买来,数量众多,样式繁杂,能持续盛放一个多时辰。烟火在空中如繁花、如星辰,流光溢彩,是每一个人不论贫富,只要抬头就能望见的好风景。
林辞和陆北辰走在南街上,林烁早就跟隔壁六婶小丫头在镇上各处跑着玩去了。南街这条街,小吃和小玩意特别多,这些小东西在橘红色灯笼的映照下,让人心生热闹的踏实和愉悦。街上人比平时多,挤挤挨挨,大家也都是快活的样子。林辞像林烁似的,眼睛不停往四周看,好像什么都想瞧上一眼。他往别处看,陆北辰便看着他。只要他的眼睛往好吃的好玩的一瞥,陆北辰便问他喜欢吗想吃吗要买吗。林辞点点头,陆北辰便卖上两份,另一份自然是给阿烁的。陆北辰提了拉拉杂杂许多东西,林辞则抱着一包糖炒栗子边走边吃。
他们并无确切的目的,只是边走边逛。在接近圆坛处,有一棵古老而茂密的大榕树。今天晚上,人们的愿望都可以写下来挂在上面。林辞问陆北辰:“十二你要写吗?”陆北辰点点头,林辞从一个老翁那里取来笔和纸。两人相对着,俯身在一张旧木桌上写着。陆北辰的字很好看,遒劲而凛然,林辞的字则只能算得上是工整了。倘若他小时候的教书师傅见了,定要拿木板子抽他不可。两人写完交由一个年青汉子,他是专门负责悬挂的。林辞撞撞陆北辰的肩,问道:“十二,我写了长命百岁、财源广进。你呢?”陆北辰却答说了就不灵了,怎么也不肯告诉林辞。
林辞面上撇撇嘴,心里却是欣喜的。他想,我们十二总算是有点人气儿了。
晚风悠长,拂得那树上的红纸片簌簌清响。有一张挂在枝条最里面的纸片轻轻翻动,上面写着“但愿长欢乐,从今尽百年”。
林辞本想拉着陆北辰去看看将要进行的祭祀礼,还未走出几步,却被斜对面的酒香给引了去。这是那小酒摊卖的一种无名小酒,鲜有人知。林辞一闻这味道,便知道这是好酒。他走进摊内,随意地坐在长条木凳上,高声要了两坛。那酒坛模样也朴素,灰扑扑低眉顺眼的样子。林辞一边倒酒一边问:“十二,要来一碗吗?”陆北辰虽尝不出味道,也不想拂了他那好兴致,便要了一碗酒。林辞用一只筷子轻轻地打着碗沿,发出清脆的响。林辞说我一听就知道这是好酒。见陆北辰不信的样子,他说:“你还别不信,家传本领。我们家当家的,不仅酒要酿得好,也得会识货。不能光靠嘴尝,还得要听要看要嗅,看家本领,怎么能跟别人会的差不多。“陆北辰听了,喝了一口酒笑起来。陆北辰其实是个长相极好的人,他一笑,就像春天里噼里啪啦就开了的花。他在橘色灯笼的光里,显得柔和而平静,平时寒气泠泠的一双眼此时如同含了散漫而温柔的水,有种波光粼粼的潋滟。林辞单手撑着脸,不着边际地轻声说,他可真好看。
“嗯?”
像被惊醒了似的,林辞有些慌乱地啊了一声,他不怎么高明地岔开话题,问道:“你知道一绛春吗?”
陆北辰摇了摇头。
“那酒在我家酒谱上都没有。”林辞来了兴致给他讲道,“那酒可真是好喝。我小时候偷偷喝过一次,在我娘的房间里。因为太好喝被我喝光了,人也喝醉了,后来被我爹知道了,他老人家用细竹条子狠狠抽了我一顿。”
“这是为何?”
林辞哈哈笑起来,“那是我爹送给我娘的酒。据说是我爹当年自己酿的定情酒,后来每年都会给我娘酿一坛。每年春天一场大雨之后,收集桃花上的雨水酿得。就那么一小坛。”说着,林辞用自己的手比了比,“所以他老人家能不打我吗?不过后来他倒是教了我这酿造法子。”
陆北辰不动声色地听着,见他酒碗干了,又为他满上。
光喝酒怎么得趣,林辞要了这小摊的荷叶鸡下酒。陆北辰陪着他,听他说些小事趣事,说到后来竟有些胡吹乱侃了。再看那两坛酒也被喝得干干净净,陆北辰知道他的大师兄这是喝醉了。林辞会酿酒、会品酒、会卖酒,唯一没有得到的家传本领就是酒量平平。当他们彼此都还是少年的时候,陆北辰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陆北辰结了账,一首提拎着东西,一手拉着林辞往家里走。这烟花怕是看不成了。他们从一条小巷穿行至东街,这条小巷本就偏僻,今晚更无人过来。陆北辰只是图快,想早早到家,也好给林辞煮点醒酒茶。被拉着的林辞却不老实,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