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风风大喊大叫,跳着脚挥着手,万幸正想说点什么数落他,眼前的藤壶实在看得他一个密集恐惧症瑟瑟发抖。
又听啊哟一声惨叫,只见任风风脚底打滑,一下从不高的船坞翻了下去,万幸也大叫一声,刹那战胜了自己的恐惧,跑过去想拉他的任某某,手在抓住任风风的手腕时,被对方另一只手猛地反握住了。
任风风发出放肆的大笑,把他往海里拽,视线倒错,万幸看到了一片碧蓝色的清澈海水,在一刹那间,离他的脸面咫尺之遥。
“噗通”一声,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拍水挣扎声,万幸先扑扑腾腾地从水里冒出头来,一边笑一边擦着鼻子,不停地咳嗽着,他环顾四周,只看见海面上浮着一顶可怜的草帽。
半晌,不见任风风的影子。
他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大喊一声风风,没有人应,万幸的心在嗓子眼里哽住了,慌得眼睛发热,又大叫一声任风风的名字,声音有点哽。
海面一片沉寂,他被轻柔的海浪卷着,在水里上下起伏。
远方传来海鸥的鸣啼,白帆的船在海平面上静止不动,如同一副新绘的油画。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想找人报警时,面前的水域唰啦一声,他哇地一声大叫,被甩了一脸的水,任风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逗着他说:“没想到吧!我在这!哎、哎呀,你别抱过来,你别过来,你千万别过来,我会被你淹死的——啊!!!”
半刻钟之后,他们气喘吁吁地坐在沙滩上,披着浴巾。
万幸坐了一会儿,吃吃地笑起来,他蹬掉一只拖鞋,远望着海平线,长舒一口气,眯着眼睛说:“你说以后的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啊?大明星?还是仍然在当小练习生?”
“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当了,做一个普通人?公务员,或者一个普通的老师……”
“风风,”他转头看向任风风,“我会不会,就停在这里了,会不会因此就放弃了?我到底在为什么努力呢?”
任风风没说话,嗷呜一声抱住他。
万幸皱着眉毛嫌弃:“你身上好s-hi啊,别碰我,放开啦。”他知道任风风总习惯用肢体动作表达情绪,拥抱无非是安慰,任风风捏着他的肩膀,把他向外拉了些许,一双眼睛炯然有神地注视着他。
任风风的话有点儿无厘头:“我们一起再去跳一次海吧!”
万幸莫名其妙:“你疯了吗?打死我也不跳了,喝满嘴盐,还要被你吓死。”
任风风眼睛发亮地望着他,笑了:“你现在不是不怕藤壶了吗?”
万幸被他说得顿了一下,忽然眉开眼笑。
他站起身,拉住了任风风的手,滚烫的s-hi热的手心贴在一起,好像快要被阳光熔成一团。
“行啊,再跳就再跳。我不会再怕了。”
少年的欢笑,响彻碧空。
汽车驶向名为家的远方,无家可归的人踏上回程的旅道;全场观众的呼声热烈,失去过去的人品啜回忆的甘苦;跳进了碧蓝的海洋里,就好像能洗干净身上的迷茫。
不同的人们,在某个相同时刻,走上了名为追寻的旅程。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阅!好长一章(叹气)。
第97章 一荤一素
音乐会散场,袁弘杉背着提琴包,和周望屿一起去柜台挑表演曲的纪念品。
比赛名次的公告栏张贴发布,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被家人簇拥着站在结果前,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即使说话,也只是轻慢地交头接耳。
袁弘杉往那儿看了看,只觉得那些漂亮高挑的人群里,还有自己的昔年旧影。
周望屿凑在柜台边儿,跟卖东西的老大爷唠嗑。
大爷白头发,戴圆框老花镜,对着周望屿瞧了会儿,转眼看到他身边心不在焉的袁弘杉,噢地短吟一声,向他说:“好久没见到了呀,杉杉都长这么高的个子了呀。”
袁弘杉听见声音,回头隐隐地笑了笑,说:“爷爷好。”
老大爷问:“今天来比赛呀?”
袁弘杉摇摇头:“来听音乐的。”
“听音乐怎么拿着琴呀?”
袁弘杉只笑,不说话了。
工作人员的镜头对着他们,老大爷环顾四周,这才觉出端倪,他郑而重之地把眼镜取下来,放在衬衫的摆子上擦擦,又戴上。
那边周望屿相中个小提琴样式的金色挂坠,袁弘杉在他边上看了看,揶揄着说:“这东西我家有一打。”
“哦。”周望屿头也不转,“那我再送您个。”
大爷喜笑颜开:“你是杉杉朋友吧?来这是拍节目的对不对?”
小老头俏皮地挤挤眼睛,镜片闪烁着跳跃的银光,大爷显然见多大世面,在镜头面前从容不迫,“他小时候也来这里拍节目,上地方台的那种。”语气赞赏又炫耀,好像在夸奖自家成绩极好的小孩儿。
“拉琴呀,拉小提琴喔。拉得可好的,他就这么点的时候,”大爷的手往腰上比了比,“比完赛出门就闹着要买个小东西回家玩,你挑的这个他特别喜欢的。不让买就坐地上哭。”
“噢。”周望屿慢慢吞吞,咬字清晰,重复了一次:“坐地上哭。”
袁弘杉听不下去了,当场翻旧账的感觉让人脸热心烦。他苦恼地按按眉骨,以手肘碰碰周望屿的腰,小声催促:“买完就走吧。”
大爷笑了,也不揭人短了,把东西包好送过去,问:“杉杉以后还来不来拉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