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当真死了不成?」
转念又想:「不对,不对。我若是死了,怎么仍能听到、看到?先前月如身死的事又怎会记得这样清楚?」
想到林月如,胸口又是一痛。他强忍悲伤,定了定神,转动眼珠向四面打量。两道短短的人影模模糊糊映在地下,头顶烈日当空,似是过午不久。耳旁水声不绝,一大股瀑布从半山里激灌而下,注入身后的一座湖中。湖水起伏荡漾,将日光反射过来,金星点点,刺得人两眼酸痛。
他慢慢回忆前事:「月如死后,秘道里的石台突然塌落,我们三人想是都被这瀑布冲了下来,掉入湖中。我那时早就不省人事,不知是给谁救上岸的?嗯,这里再没旁人,倘若不是灵儿,那必定是江少云了。」
一股微风吹过,带来阵阵野花的香气。李逍遥又想:「这里风景想必不错,却不知是甚么地方?」
沉寂良久,只听江少云低低地说道:「灵儿姐,你连施两次赎魂之术,真气耗损极大,现下万不能再使力了。看李大哥这个情形,多半一时难以醒转,我们不如……不如……」
他一语未毕,赵灵儿又大哭起来,连声道:「不,不,少云,逍遥哥还活着。你瞧,他……他……他眼下虽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胸口还是热的。你……你摸一摸,你摸一摸啊。」
将手按在李逍遥胸前,哽咽着唤了几声。李逍遥自然无法答应。
江少云微一迟疑,点点头道:「那么……灵儿姐,咱们是不是先到各处看看?若能寻到出谷的道路,再想办法救李大哥不迟。」
赵灵儿默默坐了片刻,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是,我们这就去罢。不过……少云,逍遥哥还活着,我……我不能……」
她原想说「我不能丢他一个人在这里」,可是眼见江少云也已疲惫不堪,要他背负李逍遥攀山越岭,却着实有些难以开口。
江少云明白她的心思,接口道:「这湖边虽不见野物,但树林里说不定有甚么东西跑了出来,咱们自该带上李大哥,以防不测。」
赵灵儿心中感激,勉强冲他笑了一笑,暗想:「这少年虽然行事讲话像个孩子,但心地倒很善良,是个好人。」
江少云抱起李逍遥,将他负在肩头。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一片矮树丛,向东面的山脚行去。昨夜事发突然,三人先后落水,随身行囊尽都失去,不知给水流冲到了哪里,现下两手空空地陷在这山谷中,多半难有生还的希望,心情都是极为沉重。
李逍遥思索良久,始终不解自己为何变会成这副模样,明明神智清醒,却似给人施了定身法一般,无论如何也难以动弹。他心中的惊诧一点一滴都化作了恐慌,勉强宽慰自己道:「老子现下好好的,这两个傻瓜瞧不出,却在一旁胡说八道,又哭又叫,真是好笑。我看我多半只是全身脱力,睡上一觉便可复原,哪用得着甚么赎魂之术了?」
身躯随江少云的步伐颠来晃去,过了不大工夫,渐渐地有些头昏起来。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突觉面上一凉,登时惊醒。只听耳旁呼呼声响,山风刮得正紧。江少云大声道:「不好啦!灵儿姐,看样子怕是要下大雨,快找个地方避上一避。」
脚步骤然加快,向着山下奔去。
这雨来得好疾,还未跑上几步,只听一声巨雷,振动林野,跟着雨点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劈劈啪啪落了下来,顷刻间将身上衣衫打湿了大半。这一带山势险恶,远近都是光秃秃的大石,并无树木可供遮风挡雨。江少云偏生个子矮小,肩负李逍遥沉重的身躯,走起路来步履艰难,接连数次险些滑倒。赵灵儿拉住他的手,二人跌跌撞撞,互相搀扶,仿佛逃难一般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