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甘甜的水滋润了口腔,可心底不由自主地痛得一抽,连日来的疲乏一齐涌来。
眼前一黑,她不省人事。
弃命山庄里,二少爷汲寒烟的别院,早已过了晚饭时分,却一片灯火通明。
不时有郎中打扮的人进出,丫头仆妇端水递药,好不忙碌。
有平素颇得寒烟喜爱的丫鬟窃窃私语,嘴上虽是怨着,可手脚不敢慢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叶小姐回来了,怎么就住到咱们少爷房里了?”
“呵,还不是仗着好容貌……”
“嘘,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她杀起人来,可不留情……”
“哎呀呀,我可不敢了,我这还煮着药呢……误了时辰,二少爷非剥了我的皮……”
低低的窃窃私语声,叶朵澜在弃命山庄,本就是一个说不得碰不得的人儿。
传说她烟视媚行,比青-楼里的花魁还要放-荡不羁,女人的优势被她拿捏得风生水起,不知江湖上多少青年才俊死在她的温柔乡里。
传说她将山庄的三位少爷迷得团团转,可那都是捕风捉影:下人们依旧看见,庄主望月的小楼里,源源不断地被送入美女,而二少爷和三少爷,时不时与丫头们狎玩过夜。
室内,长几上幽幽地点着凝神静思的香,缭绕的香气,淡淡,穿过层层的叠帐,隐隐可见床上的人影儿。
地上摆着两双鞋,一大一小,他的祥云靴,她的鸳鸯绣鞋,都已沾了不少山上的泥土。
半掩的床幔,遮住了大半身姿。
汲寒烟眸中漾着细细的波光,眉头紧皱,他一寸寸地凝视着怀中熟睡的人儿。
因为痛,她连沉睡都蹙着眉,不时淡淡地发出一声叹息,却未曾醒来。
良久,他缓缓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间。
这一次,他终于抢先,先一步,拥住了她。
可为什么,明明如此真实得触碰着她,心里还是这般的慌乱,不确定?!
“到底怎么了,光知道抖,说话!”
寒烟压低了嗓子,只是眼中出逼人的光,怒视着跪在地下,瑟瑟发抖的郎中。
“还不说?”
若不是怕吵了朵澜,寒烟早就一手劈下去,那郎中似乎极怯懦,号脉之后,便不敢多言,磕头如啄米的**一般。
“小人……小的不敢说……”
怀中的人,蜷缩了一下,抚着口一声浅浅的嘤咛,清艳绝伦的小脸儿惨白,额头却有一抹奇异的樱色流转着。
寒烟面色一顿,无暇顾及那捣头如蒜的大夫,查看着她微弱的气息。
手触*单薄的脊梁,寒烟刚要运气,想将真气输给她,只见那一直跪着求饶的大夫颤着嗓音,疾呼道:“二少爷不可!”
那郎中再不藏话,索一咬牙心一横,全盘托出。
“二少爷,小姐的病,小的无能为力呀……”
见寒烟那骇人的眼神过来,郎中抹了把汗,“二少爷,她先天不足,不足月份产下,自是骨弱体虚,气血两亏,后来虽多加调养,可服下那‘挽风华’,虽此生容颜不老,可代价极高……而且方才小的为小姐请脉,惊奇地发现,她……她体内有一股不同寻常的真气在*,似非,似阳非阳……”
一声低喝阻断他的断续,寒烟沉着脸,长眉微微一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噗通”一声,大夫再次跪倒,瑟瑟发抖,再不敢多发一言。
汲寒烟利刃一般的眼将那郎中上上下下扫过,压下满腔怒意,这才唤过一旁的贴身小厮,挥手道:“带他出去!”
小奴儿乖巧地上前,扯着叩谢不已的大夫衣袖,不耐烦道:“跟我去领佣金……”
寒烟淡淡扫了眼那庆幸捡了条小命儿的郎中出得门去,紧握着朵澜冰凉的小手,面无表情。
静默间,连狂躁如寒烟,亦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些什么。
掌下的人儿,却适时地幽幽转醒,干燥的唇张了一下,却好像禁不住般,复又紧紧抿起,一声低哑的“唔…”自唇角逸出。
梦中,她深陷泥淖与污浊的黑暗,抽不出躲不掉,却似有淡淡的叹息,止不住的哀愁。
“跟我走可好?”
看不真切的一张脸,轻柔的话语,令她心折。
“跟我走可好?”
那人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容颜愈发清晰起来。
望月……
她几欲扑上去,牵住他的手,却不料,在指尖刚要触到他时,那张脸倏地一变!
“为什么要离开?”
那人泫然欲涕,眉尖紧紧地坠着,眼中尽是伤痛,却是不嗔。
她心口一疼,嗓子里甜腻得发腥,拼尽全力张张嘴,大口呕出来,终是醒了。
“朵朵,朵朵……”
靠着的温热身体倾身过来,紧张地顺着她的后背,擎着一方白巾,接着她的嘴。
红滟滟的一口稠血,霎时喷洒在丝巾上,宛若二月梅蕊。
她怔住,似乎还未意识到,那血是从自己口中吐出。
寒烟低头凝神细看,眼中似有潮汐起伏,口上没说什么,却只是将她拥得更紧。
朵澜转过神来,知道身边是寒烟,不挣不语,只是埋首于他怀中,嗅着晕倒前闻到的那丝树木的清香。
“朵朵,以后哪儿也不要去,我去同望月说,此后你只需在我这翠烟居,洗手江湖,此后羹汤女红,做我一人的朵朵,如何?”
他爱怜地抚着她的发顶,眼中罕有的柔情,徐徐道。
叶朵澜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