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儿!”侯遇周将婴孩肩侧的包布一扒,手指拨着他的脸蛋让他微微转头,暗淡光线下隐约看出婴孩的左侧锁骨上方有一处不明显的胎记。
那颗胎记约莫指腹大小,呈淡粉色放射状的右旋万字。
——佛印
孔宣脸色一滞,思虑片刻,抬头对侯遇周说,“这孩子我要了。”
龙渊:“!!!什么你就要了?你当这是路边流浪的小猫小狗吗随便捡?!”
孔宣指尖扫过婴孩肩窝处的佛印,这佛印虽然是个法僧都会结,但就像世上不存在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每个法僧的佛印也不完全相同,这一个,是属于地藏菩萨安忍的。
“他父母不要他了,丢在外面就是给人捡的,我不要也有别人会要。”
龙渊:“谁爱要谁要!”
侯遇周:“能要吗能要吗?这小孩是不是特有佛缘?活佛转世?养起来有什么忌讳没有?可以喝奶粉吗,牛羊奶算不算荤腥……”
“你的命格压不住,”孔宣盘着腿胡乱一掐指头,满脸天机不可泄露地摇摇头,“硬养的话,大凶。”
侯遇周两腿一软,抚着心口坐到地上,“我天!便宜不敢乱捡,儿子不敢乱认,佛爹不敢乱当,还以为是个大便宜呢,幸好拿来给你看看,吓死我了,不吓不吓……”
龙渊还要说什么,孔宣冲他无声做了个口型,龙渊一脸难以置信。
“行了你们忙着我先走了——”侯遇周爬起来,屁股后头像喷着尾气,一路逃到电梯靠在冰凉的壁板上,才茫然想起来:咦?孔小青啥时候知道我八字的,怎么就算出命格来了?
“萧坦?你没看错!”龙渊接过婴孩翻过来调过去仔细看了一遍,除了那个佛印胎记浑身没有任何痕迹,长相的话……所有婴孩都一个样。
孔宣拄着胳膊撩了撩眼皮,“安忍的章没错,不然带回去养两天?算是补偿。”
“他孟婆汤白喝的?我补偿他?!”龙渊恶声恶气,嫌弃地将肉团团裹回包布里,“连夜送上山去,找释不相那厮换钱!”
肉团团吐出嘬得发白的拇指,小脸一皱,皮肤迅速涨红,咧开没牙的大嘴,哇啊哦——
吧台里面,不知是谁掉了麦,混响发出刺耳的干扰音,一群八卦青年呼啦围上来。
躁动舞曲混着婴儿的哭嚎响彻房梁,龙七刨开众人挤进来,食指在二人脸上点来点去,“你俩……谁?谁生的!”
转瞬,浓妆女子踩着高跟鞋扭着鱼尾裙,合着舞曲摆动腰肢,星星眼盯着怀里的肉团团,“噢噢,小乖乖,叫姑姑!咕——咕——”
***
啊哇——咔咔——啊——
棉被如起伏海浪般胡乱松散地铺陈在大床上,浪花中的一名水手像是听见了冲锋号令,顶着满脑袋乌黑的乱发一跃而起,爬向汪洋中用枕头靠垫四面垒砌的孤岛,“拉了?尿了?唔?”
床尾细浪拍岸地动了动,孔宣扯着棉被捂住耳朵,只一伸手臂指向床边柜,“暖奶器,那边……三小时到了,塞他嘴里,啊,快点塞进去——”
“纸尿裤呢?在这儿在这儿……哎你快来帮我按住他……不许滚走!”龙渊撑着黑眼圈仔细分辨尿不湿的前后,一把扯住婴孩的小胖腿儿,“萧坦!听话……妈的,不解开的时候你不尿?!”
呼啦,孔宣在咿咿呀呀哦哦啊啊的叫闹中诈尸一般弹起来,飞快看了眼窗外,“天亮了,快快快,抱着他,我去开车!”
雪白床单上几团成分不明的污渍,散包的纸尿裤掉了一地,玻璃奶瓶不知被谁一抬脚踢到床底下……
二十分钟后,一对恩爱夫夫蓬头垢面抱着个奶娃娃夺门而出,亢奋得如同逃出生天。
又四十分钟后,阳明山明光寺
噫呀!婴孩爬在偏殿的一张蒲团上,手里抓着小锤抱住木鱼啃得口水横流,孔宣盘膝坐在另外一张蒲团上捏眉心,脚上还是居家拖鞋。
龙渊霸占了释住持的专属圈椅,没骨头似的瘫在里面打呵欠,“这么慢呢!要不我们先回了?”
“别呀别介!”释不相瞥了眼铜盆里余烬未冷的十万火急符,“快了快了。”
寺门口风铃铮啷撞响,一身粗麻僧袍的和尚转瞬就到了偏殿前,逆光定住的身形沉静挺拔,一臂负在身后,垂下的那只袍袖微一颤动。
安忍从晨光中迈步走进来,眉目渐渐清晰,视线始终落在蒲团上那个婴孩的身上,古井无波的表情被嘴角牵起一丝涟漪。
他单膝蹲跪在婴孩面前,伸出少了尾指的手将木鱼从他嘴边移开,婴孩好奇地抬头看他,噫呀?
安忍笑了,他甚至都没有去检查一下当初自己留下的标记,他认得他,扥了袍袖给他擦掉口水。
“走了老婆。”龙渊将孔宣从地上拉起来,彼时萧坦二世正拉住安忍身上的佛珠塞进嘴里啃,他好心提醒,“不讲卫生会拉稀哦,很恐怖的。”
“谢谢,”安忍没回头,“这次会健康长大的。”
夫夫俩携手走下山坡,龙渊慨叹,“啊!这一晚上闹腾的!不养儿不知——”
孔宣眯着眼,“嗯,说下去。”
龙渊:“么么哒!”
俩人翘班回家补觉,睡得正酣被电话铃音吵醒。
龙渊扒拉两下乱发摇醒孔宣,“听说你爸妈约了我爸妈吃饭!”
“谁?”孔宣揉开眼睛,“凤凰?”
***
知味堂素斋,土豪金的装饰随处可见,最夸张的是进门大堂那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