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又问,“既无谋反之能。那公主还有顾忌?”
雒妃眼不眨地望着他,半点不放过他脸上的神情,“无。”
两个问题,秦寿就笑了,眉心那一线丹朱色,嫣红惹人,整个人俊得像有暖光在他背后。
“如此,公主可惧九州。”
雒妃指尖动了动,才道,“并不。”
这话甫一落,雒妃就见着秦寿嘴角笑意浓郁起来,犹如一夜梨花,紧紧簇簇,怒放而盛大。
“公主与九州,能做夫妻否?”他好似没头没脑,天马行空的在问雒妃一般。
但雒妃敏锐的在这几个问题之间察觉到关联,豁然茅塞顿开,秦寿还当真如她和皇帝哥哥设想的那般,根本就是故意为之,引着她一步一步亲手剪除他的势力。
为此,他甚至在白夜劫走她之后,说下那样冷漠无情的话来,就是为的逼迫她毁他的秦家军。
鲲鹏无翅,也只是笼中囚鸟。
雒妃手在袖子有微微发抖,她垂下桃花眼,及时掩住眸底复杂难辨的情绪。
秦寿双手虚虚搁在她纤细腰间,他头枕在冰凉的摇椅椅背上,目光遥望苍穹,近乎呢喃的道,“有舍有得,我用上一辈子光景,才算明白……
雒妃下意识抓着他胸襟,到底忍不住问道,“可怨怼本宫?”
秦寿低笑了声,“从前。不都是公主怨怼九州么?”
雒妃却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她死死揪住他胸襟,倾身凑近了她,咬牙一字一句的道,“秦九州,直言了当回答本宫的问题,休得这样模凌两可!”
秦寿正色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小会,适才应声道,“不怨怼公主。”
然而,雒妃冷笑一声,她清媚的眉眼带出嘲弄来,“不怨怼?也只是目下罢了,一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后,你秦九州这样的人物,龟缩与一殿之内,郁郁不得志,怕那会恨不得杀了本宫……”
秦寿抬手指尖堵住她粉唇,很是义正言辞的道,“不会,此生都不会。”
雒妃一怔。
秦寿又道,“公主当相信,以九州之能,真想要做什么,又有谁拦得住。”
他说着这话,似乎想起了前尘,淡笑了声,“兴许公主不知,作为一国之君,特别要是像九州这身份上位的,应当比任何人都要勤勉,方才能坐稳那个位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坐在南书房,不管白天晚上,都在看奏请,”秦寿好似第一次对雒妃说这些,脸上神色不明,“冷的很。”
他的脸上浮起罕见的孤寂,让雒妃以为自己看错。
“九州过了三十年,三十年……”
都在想着要岁月回溯,复活她的事。
雒妃冷笑一声,但她眸底却是没有嘲弄之色,“哼,自作孽不可活。”
秦寿抬手抚过她鬓角,指尖触到掩鬓坠子,带出轻微环佩声响。很是动听。
如今这样一无所有,他好似才没有所有的顾忌,愿意和雒妃说一些体己的话。
“九州不做皇帝,”他说起这话,脸上当真没有半点惋惜,“是不能做皇帝。”
雒妃诧异,她挑眉看着他。
秦寿继续道,“代价。岁月回溯,复活公主,九州用真龙命格和帝王气运换来的。”
闻言,雒妃刹那睁大了眸子,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为她做到了这样的地步。
秦寿轻轻掩住了她的眸子。“公主莫要这样看九州……”
他说着,交颈过去凑近她,在她耳边很小声的道,“会勾的我想狠狠欺负你!”
青天白日,这样下流孟浪的话,让雒妃轰的一下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涨红起来,心头那点因着他为她付出的感动瞬间消弭无踪。
她抬手啪地打下他的手。羞愤又恼怒地瞪着他,不过还是缓和了口吻道,“驸马若从前就与本宫说清楚,又如何需要走到今天的地步!”
秦寿倒不以为然,他捏着她指尖,斜睨了她一眼,“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雒妃怔忡,随即反应过来,他话里头指的是太后与皇帝哥哥,试想,她即便早早知道这些,可这等事毕竟不能再对第三人言说,那么在太后与皇帝眼中,秦寿自然还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容王。
兴许,她还是要被世事逼着走到今日这样的境地,多半她还是越发的不好受和为难。
倒不如像今时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让秦寿失势,也让所有人放心,她与他之间,日后便再不曾有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