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华裳
霏霜怎知卫稷又忽地哭闹起来,索性把身子转过来让他对着那张字帖,边晃着他的小身子便哄着:“虎虎别闹别闹,快睁眼看看那是什么好东西。”
卫玠更是直接把那幅字拿在手里,放到他眼前给他看。没想到小家伙的手扑腾扑腾的一把就将字帖给抓破了。
卫玠好不尴尬,转而失望乃至恼怒,只狠狠地将撕烂的字帖往桌上一摔便拂袖而去。
小家伙的哭闹声这才渐渐缓和下来,再加上霏霜好说歹说终于全收了去。揉着红红的眼睛,又倚在娘亲的怀里吮着指头睡去了。
霏霜轻轻把他放回小床上,出来寻卫玠:“你又跟他生什么气。”
卫玠懊恼地道:“唉,没想到还是差了一步火候。”
原来他是为着小卫稷没瞧出改后的“天”字的好而生气,霏霜便劝他:“你也太不着边际了些。他才几个月大的人,难不成你这年纪的时候就能瞧出什么字好来?”
她这是反问的语气,没想到卫玠自豪地答道:“那当然。我四个月的时候便能分辨我祖父和父亲谁写的更好了。”
霏霜咽了咽口水,跟这种天赋异禀的人还真不能讲普通的道理,只好退一步道:“那你也别急,现在他还没到四个月呢,还差十多天。”
卫玠急躁得很:“他要只能和我一样,那管什么用?”
霏霜忽地明白他真正想说什么,他是想把破解八阵图的希望留给小卫稷了,正色道:“该你做的事你就自己做好,别想着留给旁人。不然,不然我也不会原谅你……”
说着说着竟然也要落下泪来,卫玠这才换上副好脸色,跟她哄小卫稷那般哄起她来。没想到他越哄着她越想哭了,反倒伏在他肩上抽噎良久,直到泪水和口水将他的衣襟浸透,最后只好乖乖认错:“是是是,是我错了。你都多大了还跟他那样哭哭啼啼的?”
“你才多大呀还好意思教训我?”霏霜梨花带雨地顶了一句,不过心情已经好了很多,想起一事道:“是了,这月十五城里有‘万华会’,你快帮我想想该装扮些什么赴会?”
之前在谈燕楼时卫玠就听说过这个建邺城里的盛会,相传那日城中的姑娘们都要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到江边的花神庙里祈福。自然这祈福是名头上的,暗地里就是互攀高低。如今北方各家名门南渡江左,想来这庙会定然更为隆重才是。
霏霜从小就盼着能去赴这庙会,可那时候年纪尚小,每次又恰好被师父派出外地做事,于是一次次地错过了。好不容易逢着这么个机会,自是不能放过。
只见他笑嘻嘻地道:“你除了被我看,还想给谁看?”
“我可还没入你家的门呢。”霏霜嘟囔道:“自然谁都可以看的。”
“那我可不干。”卫玠背着手,一副不配合的模样。
“那好吧,那我就随随便便出去,到时候看看丢的是谁家的人?到时候夫人也要去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霏霜也是满不在乎,反正钟家如今就她一个,卫家还有王令淑这好面子的在呢。要知道将来的儿媳在众人眼前失了光彩,那可又得大闹腾一番。
卫玠赶紧投降:“好啦好啦,你有面子可不就是我有面子?放心吧,我保准寻城里最好的裁缝给你做最好的衣裳,断断不能失礼我们两家去。”
卫玠掌,三教九流门路颇广,这事儿交给他办自然最是放心不过。七八日光景,十五便到了,卫玠果然领着几个婢女将织好的锦服送来。卫玠只唤她闭上眼睛,便亲自动手为她更衣。
霏霜方才触碰到那衣裳,就觉着像是钻进了树叶堆里,鼻间带着淡淡的露水的清新,肘间腹间均有些酥酥的柔软感,看来果真是上等的布料与手艺。再加上他灵巧的手在自个儿身上腾挪着,更觉得心里头舒畅许多。
霏霜好奇地问道:“这衣裳是怎么做的?”
卫玠一面帮她理着衣襟一面解释道:“建邺城北五十里有一处嘉陵村,这村里的人都以养蚕为生。老蚕吐出的丝混杂着桑叶子为新蚕食下,如今反复数年数代,新蚕吐出的丝便越发柔韧越发凝纯。大概到四五年的光景,便能做出这般的衣裳了。”
“四五年?你四五年前就想到做这个了?”
卫玠不答。其实他打自在谈燕楼里听着师姐憧憬着城里万华会时便有了这念想,不过是今天才终于将它实现了而已。
霏霜只觉着说不出的欢畅,好容易听他说“睁眼看看”时赶紧迫不及待地将眼睛睁开朝自己身上打量一番,未曾料到竟是双目一呆:这衣裳纵然织工精妙,上头却是素净一片,简直比那些深山老林隐居修道之人穿得还要素净。
“你觉着这适合我?”霏霜不想浪费他这么多年的心思,不过仍是有些不满。
卫玠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退开几步摇摇头:“那还得我给你来些点睛之笔。”
还真是说笔笔就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悄悄让下人把文房四宝都备全了在卧房里。只说话间他就将笔提在手中,往砚台中蘸去。
霏霜饶有兴致:“你还想直接往上头写字?”
卫玠装作威胁地道:“你怕不怕我把你画成大花脸?”
霏霜只将两手一摆:“那你来呀。反正你把我画成什么样我就什么样出来,嗯,顺带着拉着你一起出去。”
卫玠默不作声,只轻轻勾起嘴角,提笔便往她那处走去。他宽大的袍袖带着风起,卷得她的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