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着谢初语的胳膊,半分也不愿松开,他双眸微红,看来像是压抑着眼泪,谢初语看得有些失笑,觉得自己似乎又吓坏了这位小少爷,她抬起手想要去碰朝颜的脸,然而想到自己的满手血污,便又无力的将胳膊垂下,只低柔着声音道:“堂堂吵架二少爷,要哭给我个姑娘看么?”
朝颜被她说得眼眶更红,却抿唇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之际,一道高瘦的身影已经到了两人近前。
谢初语面上刚刚才染上的笑意再次消失,她没有忘记,那群麻烦的家伙都已经解决,但还有一个人一直未曾出手,那个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那个人便是刚才射出那支羽箭伤了谢初语的人,也是这群人当中的首领。
那男子居高临下看着半跪于地的两人,就像是在看两只即将不存于世的蝼蚁,眉间带着毫不遮掩的厌弃,他对谢初语冷声道:“你已经不能再出手了。”他话音落下,动作缓慢却有力的抽出了腰间的刀,直指谢初语二人,“如今只要我这一刀落下,你必死无疑。”
谢初语虽已经狼狈不堪,却依旧直视刀锋,她呛咳着又是一口鲜血自口中涌出,仿佛随时将要失去意识,然而她却沉声又道:“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男子皱眉,“以你如今的状况,纵然今日侥幸自此地逃走,斩月峰一战也不可能再战胜我师父,你究竟还在挣扎什么?”
谢初语凝目看着那人,她轻轻喘息一声,唇畔却不觉挂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因为……我不想死啊。”
因为不想死,所以不愿死,所以死到临头,总要想尽办法活下来。
她本已经认命,原本整整十年的时间都是为去斩月峰赴死而活,但在最后的这段日子,她却突然不想死了。她想要活着,想要用自己的面貌活着,想要在这个有朋友,有知己,有朝颜存在的世界上活着。
她的理由仅仅如此而已,所以纵然再难,总有办法可想,纵然再痛苦,也要用尽力气活下去。
谢初语手执玄砂,运起最后一分力气搏命出手,对方男子未曾料到谢初语会突然出手,一时间竟难以招架,他疾退数步,不敢以刀刃与玄砂相对,只得以掌风挥扫,雄浑内力尽吐而出,谢初语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纵然是拼尽力气,如今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对方内力再催,她剑势便已颓,待那人欺身上前,谢初语便再无还击之力,胸口受那人一掌重击,再度跌落于地。
玄砂自谢初语手中脱出,落在碎叶之上,朝颜连忙上前去看,却见谢初语双眸紧闭,竟已经失去了意识。
另一方,那男子已经缓步到了两人身前。
长刀锋芒再出,就如他方才所说一般,只要落下,便可立即取走谢初语的性命。
然而便在此时,朝颜在慌乱间拾起地上的玄砂,转身拦在了谢初语的身前。
那男子脚步微顿,看着朝颜,神情玩味的笑了起来:“朝家小少爷,是么?”
经过雁州城外山庄山庄一事,他自然早已经调查清楚谢初语身旁之人的身份,也知道对方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对于他们丝毫没有威胁。
听到对方唤出自己的名字,朝颜面色微变,似是紧张,拽着匕首的手指节微微用力,显得有些发白。
那男子又道:“纵然是朝家少爷又如何,今日你们都会死在这里。”他淡漠的说出这番话来,看着朝颜用毫无章法的动作拿着那把匕首,不禁又觉得好笑,便开口嘲弄道:“朝家小少爷以为,你能够杀得了谁?”
朝颜没有说话,说不出话。
那男子大步来到两人面前,长刀再扬,毫不留情便要出手。
然而这一刀,他没能够落下去。
因为有人比他先出了手。
出手的人正是朝颜,方才连匕首都不会拿的朝家小少爷朝颜。
就在那男子靠近的刹那,朝颜的眸光沉了下来,神情冷了下来,好似在一瞬之间成了另一个人。他将玄砂刺出,没有内力相辅,也没有什么章法,只是纯粹的将匕首送入那人的胸口之内,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就像是曾经重复过这个动作百次千次。
☆、第二四章
十年之间,一个人的改变能够有多大。
足够大到让所有人无法将他认出。
朝颜不知道自己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朝家的二少爷,爹娘十分疼他,朝家上下都待他极好,但是他知道这其中有些不对。因为他所能够记得的,只有十岁之后的事情。十岁之前的事情,他丝毫没有印象。
但这对他来说并非是什么大的困扰,然而岁月让他渐渐忘记了这样的困扰,他渐渐不再去追究从前的一切,直到两年前,他遇上了叶映清。
叶映清找到他,起初自然不是来和他做朋友的,他是来找人的。
他要找的人是他的妹妹。
他有一个妹妹,十来年前出生之后就被人抱去了镜月阁当中习武,然而数年过后却突然间失去了联络。家中父母十分担心,叶映清身为兄长,自然也是十分挂心,他曾经数次去镜月阁找人,却依旧没有结果,为了寻得他的妹妹,他不得不让自己渐渐成长起来,然后成为了江湖中声名极盛的一代侠者。
十数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妹妹,于是他查出了许多事情,其中包括一个镜月阁隐瞒多年,从未让外人知晓的真相。
许多年前,镜月阁老阁主牧和重伤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