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要生气,要打要骂,他都能受着,就是他逼着他以死明志,他也转身就往墙上撞……如何让康熙放下戒心,胤禛早熟悉了。这一回情势掌握在他手里,而康熙拖得一时,拖得一日,但不能天长日久地拖下去。
这一回,对着康熙,胤禛可是半点都不害怕的。
果然很快他就发现康熙虽仍旧语气不善,但眼里的火气是散去了些,胤禛便趁机软语相劝,好让康熙宽心。
康熙平缓了情绪,盯着胤禛看了一眼,又往胤祉身上看,再接着,看向了屋里别的阿哥们,良久不言语。
他这样复杂的目光,让屋里的人都隐隐察觉到什么。
这里头最清楚康熙心思的除了胤禛之外,恐怕就是八阿哥胤禩了。
此时胤禩也跪在床脚边上,半垂着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若是旁人一看定然觉得奇怪,但实则他心里早已很多个念头转得翻天覆地了。
康熙通过种种迹象,推测这一次的事跟上次天牢里的案子是同一人安排做下的,而胤禩同样也如此认为。更甚者,胤禩的推测还能比康熙更进一步,他经过上回的事,早就猜到那葛氏兄弟被杀里头有胤禟的首尾,那么这一回呢?
自然,也同样是九阿哥胤禟了。
胤禩满心惊骇,半点也不敢将这个猜测往下深想。他不去想,但脑子里这事一直乱转着,导致他这小半天都是木然忐忑的,自然也少了许多平日的伶俐,混沌着跟着旁人行礼磕头,然后就默然安静地待在角落里。
他和胤禛那儿不同,胤禛是早就明白胤禟私下里的种种布置的,对今儿的事是早有预感,因此胤禛知道胤禟有对付康熙的狠心!这事有了预感有了铺垫,接受起来就顺理成章了。
但胤禩却是不知道的。
就算他有过那样的荒诞梦境,早明白往后夺嫡的惨烈,也晓得他们个个兄弟的狠辣心计,但依着他对康熙又是敬爱又是怨恨的的复杂感情,他还是没有想过要直接弑君。
胤禩能算计胤褆,能陷害胤祉,甚至一步一步将往后会大业得成的新皇帝胤禛逼入绝境,可见他绝不是个心软的人,也不是个看着难处就退缩的人。但他这些个手段还是没有用到康熙身上,别说康熙了,就是对着他的兄弟们,胤禩也没有想过暗杀这样狠绝的手段。
就如他梦境里的胤禛登上帝位之后对他和九弟十弟逼迫过甚,但到底没有直接下了明旨杀害,胤禛担不起这个名声!没人能担得起这个名声!
除了他们是父子兄弟之外,还有那么个千百年来流传的规矩,这政治斗争是明里暗里权势的对决,万没有一个不喜就下杀手的事,这等于坏了规矩,你做了,后来人也会做,你靠弑父夺位登基,往后子孙又何尝不能够如此……规矩坏了,就玩不转了。
所以胤禩气恨起来,即便有过这些念头,但最后也不会做的。就算冒着极大风险做了,也不定成,就算成了,也可能得不偿失,倒不如开始就一点不去想。
可眼下就当真有人做了,胤禩晓得布置这些的人不是胤禛,而是他的小九弟胤禟,这叫他如何不惊。
而惊讶过后,胤禩竟莫名地觉得心口遗留的那一口气也泄了,脑中一片茫然,一点想法也没有。
这一回,他真的败了,不用再想如何度过这个坎,如何稳住局面,如何等待时机,如何慢慢筹谋……他知道胤禟冒了身败名裂的风险做出今日的事来,那么过了三年五年他也不会更改。
胤禟真的比他狠,狠到了极点之后,胤禩就算满心的计谋又如何,不过是无力回天罢了。
110四四成太子
康熙缓缓环视一圈屋里的人,沉吟了半天,因着伤口难受,就这一会儿他额上就满是汗水,便缓了口气歇息。
这时梁九功弯着腰捧上来铜盆,浸过清水的手帕拧干递上来,而床前的胤禛便转身接到手里,亲自替康熙拭擦汗迹,动作无比自然娴熟。
康熙不由又将视线凝注在他身上,看着胤禛略显苍白的面容,不禁忽道:“……你的病如何了?”
胤禛一怔,手上一顿,随后才道:“儿子身上好多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太医院杏林圣手云集,儿子身子这点小病,不过几剂药就好多了,皇阿玛不必担忧。”
康熙哼一声,道:“朕晓得你的心。不过那些个御医,惯会偷j,i,an耍滑的,不压着他们就不尽心。”
胤禛便劝道:“皇阿玛自可放心了,这一回不到他们不尽心,想来不过几日,皇阿玛就会生龙活虎了。”
康熙被他说得一笑,心里欢喜了些,口中却道:“好你个老四,让你待在府里几日,就学会哄人了……咳咳……”
“皇阿玛,您别着急……”胤禛急道。
三阿哥胤祉见状,晓得康熙怒气已歇,心念一转,便也跟着过来劝,“皇阿玛,您这伤要好好休息的,不应该劳神,您若有什么事就吩咐下来,儿子都替您办好。”
康熙微微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胤祉又想起方才他那副胆裂萎缩的模样,不由又骂一声,“你就罢了,还能吩咐你做什么。”
听得这话,胤祉脸色又是一白,迟疑着不敢应答。
康熙缓了口气,外头就传来声音,九阿哥胤禟过来了。康熙便疑惑他怎么这会儿才到,示意让人进来。
东方不败见康熙醒着,便急急上前来请安,诚挚地安慰祝愿了一回,只他想着康熙这儿约莫着个个都表现过父子情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