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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她坐甲板上画画,沈帆叫她:喂!
她答:“喂什么喂?不知道叫名字啊?知秋!”
说完,她翻过本子,刷刷记下:知秋。
她的本子记得快满了,没有任何串联性,有简短的词语,有许多地名。
沈帆以为她是河南的,因为胡辣汤。也以为她是湖北的,因为荆州。又以为她是河北的,因为黄骅港。后来她写了北极,沈帆惊觉:奶奶的,我还不信你是北极的!
到最后,沈帆和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哪儿的,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有身份,他托朋友查了近两年失踪的叫知秋的女子,没有任何消息。
罢了,反正他常年在海上跑,要身份有毛用?
沈帆是船上的老大,赵肆月上船后,沈帆的地位有要往老二滑的趋势。倒不是船员们重色轻老大,是赵肆月这人太野,太有压迫性,气势在那儿管,让人忍不住要听她的。
一开始不觉得,到后来,沈帆不知道怎么的,不愿意再让她想以前。他有时候看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会烦,赵肆月总提醒他:“别惹我,我脑子可是进过水的,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于是他就由她拼着凑着,反正一年零五个月了,她什么也没想起来。
第二天,船到连云港补给,在海上晃悠一个来月,要踩踩陆地踏实踏实。
赵肆月昨晚喝得多,睡着没起,沈帆给她从岸上带了早饭。
十一点,赵肆月打着哈欠打开房门,去厨房要吃的,厨房给她两个鸡蛋,一碗粥。
“哟!今儿待遇高啊!还剥好了?”
厨房小王指指甲板的方向:“沈哥剥的。”
赵肆月笑:“那他怎么不吃蛋白?蛋黄蛋白分着吃,多节约啊?”
说完,赵肆月又蹬蹬蹬跑回房间,记下:我吃蛋白你吃蛋黄,咱俩节约点儿,权当给非洲人民造福了。
沈帆进来:“吃完了没?下午两点要离港,起这么晚,还纹个球的纹身!”
赵肆月拿眼瞪他,囫囵吞下嘴里的粥,指着自己脑袋:“你对我客气点儿,我脑子进过水,发起疯来我自己都怕!”
沈帆白她一眼,看一眼表:“五分钟,不然就等下次!”
给她纹纹身的是个左手背龙右手背虎的小年轻,剪个寸头,带条大金链子,赵肆月脑子里冒出一个人名:光头!
纹身师傅说:“不痛不痛,一点儿都不痛!跟蚂蚁咬一样。”
赵肆月信了,纹完,坐起来龇牙咧嘴:“师父,你究竟放了多少蚂蚁啊?”
沈帆等得不耐烦,一直催她:“一点四十了,两点要离港,你倒是快点儿!”
赵肆月付了钱,顶着腰上的火辣和沈帆一起朝码头跑,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张扬。
码头外面停了好些车,赵肆月从车缝中卡过去,跑出许久,又回头看,一直盯着那辆京a的悍马看。
“瞎看什么?还有几分钟了!”
赵肆月吼他:“卧槽!你一大早就对老子吆五喝六!吃枪药啦?你特么都没上船,他们敢出港吗?”
沈帆没说话,吃什么枪药,他是嫉妒,嫉妒那个没有画上五官的男人。
常战结了帐,他回到车上,拉开车门拿了装备。他跟李闯学了潜水,一年多,他自北向南,潜了无数次。每潜一次,他都会在海底放一只拇指大,刻了我想你的小野马。
他想,有生之年,他一定能把这一片海都当放上一只小野马。如果小野马会发光,那他就照亮这片海,有光亮,深海会显得不那么冷。小野马放得多了,他的肆月一定能感受到他的想念。
即使他七老八十,脸上长满了褶子,潜不动了,她还是他们分开时的样子,他爱死了的样子。赵肆月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常战之前基本都是潜的近海,最近他加大了潜水的频次和深度。李闯曾劝他,有的海域不能去,他嘴上应好,心里却想:那里也可能睡着我的女人。
她习惯了他,连他洗个碗的时间她都会睡不着。
连云港这边他第一次来,以前的事还历历在目。邮轮靠港,押下了老杨,绝口没提搜索赵肆月。他最后的希望,就是断在连云港的。
赵肆月掀起衣角给腰上扇风,凉风碰到皮肤上,纹身的地方不那么火辣了。沈帆躺在甲板上晒太阳,他抿着嘴,没说话。
突然坐起来身来,看赵肆月低头看腰上的纹身,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火。三步并作两步进去,拉她的手拖入房间,他欺身压上去,赵肆月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一掌甩他脸上:“沈帆!你他妈中邪了?!”
沈帆清醒了,靠着床沿坐地上,良久他拉开床的抽屉给她一个档案袋:“知秋,你走吧,去日本,我帮你安排了合法的身份,你可以留在日本,也可以去中国,可以去你任意要去的地方,去找你的过去吧!”
他以为,一年多来他对她特殊,她和他都该明白的,直到昨晚,他才反应过来,她的心里有人,切嵌得深。
他一定是疯了,所以想要霸王硬上弓,她那一巴掌让他彻底醒过来,他最不耻的,就是勉强别人。
第二年,罗溪大婚,先生是个银行职员,为人体贴顾家,对罗溪很好,知道她的病,对她更小心翼翼的呵护。
常战参加罗溪的婚礼,他头一天在青岛,回去得晚了,去的时候,仪式进行了一半。
罗溪看见他落寞的身影,眼眶一红,新郎还没说到感人的地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