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少年时的星星点点以及那夜的雪花,最后都会在忍不住,随便在手机上敲上两句话回了,最后一次又最后一次。
开学已经一个月,秦蓁以各种借口不愿意接电话,接了电话也就是三两句说完,虽然没有狠心地说出伤害苏横的话,但秦蓁以为自己这样遮遮掩掩不咸不淡的态度,也会慢慢浇灭苏横的热情,哪知苏横都是表示理解,短信的内容也越来越长,秦蓁自认为在那个雪夜以前或者以后,自己都没有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就这样慢慢消磨,最后大家相忘于江湖,可现在看起来,苏横的坚韧程度风雨无阻,百折不辍。
面对这样的苏横,秦蓁第一次在一件事上产生了进退两难的反应,在了解了苏横以后,这一次再难像曾经那样,用一个简单的短信将苏横割舍,现在的苏横在秦蓁心里不再只是简单的短信,他在秦蓁的心里会笑,会苦恼,会皱眉,会说话,原来自己也是会舍不得,也是会不理智的,秦蓁不禁嘲笑自己。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相处着,电话里没有你侬我侬,只是仿佛朋友般的关心和问候,秦蓁想这样也可以,这样像朋友一样,不再进一步,也不用为难地后退一步,秦蓁这样想就觉得心安理得。
转眼夏天悄悄到来,期末还有些时候,秦蓁在大学里越来越如鱼得水,兼职不仅可以养活自己甚至还可以留些盘算这位父亲买一件衬衫,秦蓁偶尔也逃一次课,有时候也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在苏横的大学门口晃一圈,但却从不问苏横到底在忙什么,总是拒绝苏横来看自己的要求,说自己很忙,忙着兼职,忙着学习,却不忍心用最简洁的办法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秦蓁渐渐变得得过且过,不再想明天的太阳是否会升起。
可是一个消息从家里传来打碎了秦蓁为自己织好的幻境,她父亲出车祸当场死亡。
秦蓁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一个人飘飘荡荡到殡仪馆,只看见白布下父亲干枯的手,原来父亲这么瘦,秦蓁走过去,执起那双手,有人在喊她节哀顺变,也有人说孩子可怜,但却没有人告诉她,父亲为什么会这么睡着。
秦蓁有些偏执地想,自己亲眼看看就是了,在旁边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时,秦蓁已经拉开了蒙在父亲脸上的白布,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和的孩子,这时候会做出这样大不敬的举动,人们一边要将秦蓁拉走,一边要将白布拉回去,秦蓁就这么死死地盯着父亲的脸,半躬的身子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点,跪倒在父亲的身前,父亲双目紧闭却完全不像睡着,脸色白的灰败,眼皮完全下垂,嘴角下陷,胸膛没有任何起伏,身上还是工厂的蓝色工作装,平时干干净净的衣服,这时胸前有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痕,那只从布下伸出来的手,并非一直那样吊在那里,而以一个被扭曲的姿势僵硬了,可见父亲死前是一个怎样的姿势,并且这个姿势保持到他变得僵硬,以至于现在完全以这样的姿势离去,而另一只手却是血肉模糊……。
秦蓁就那么静静地陪着父亲跪着,周围的繁杂声响过了许久才重新回到耳中,有人在争吵丧事怎么办才好,有人在感叹死者命不好,却似乎父亲脸上的灰都还没有人帮忙擦一擦,于是秦蓁起身,用手为父亲擦去脸上的灰,又细细用纸巾重新擦拭一遍又一遍,只是擦去了灰,却怎么也擦不去那脸上的冰冷。
最后秦蓁只是将手停在父亲的脸上,像一条失去水的鱼,痛苦地吐着泡泡,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秦蓁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所有人都看着她,等着她鬼哭狼嚎般宣示自己的可悲。
经过最开始的悲痛,秦蓁为自己佩戴好孝帕,然后冷静地为父亲处理后事。
联系殡仪馆确定具体事宜,回家准备手续为父亲开死亡证明,时间就这么过去,秦蓁在这之间只去看了收拾好的父亲一回,再见便是在追悼会上那只骨灰盒,黑白的相片里父亲还很年轻,笑得温暖,秦蓁就站在门口,鞠躬起身,鞠躬起身,重复这个悲伤的动作,叶子萱也在旁边帮着扶着秦母,不知道还以为这才是一对母女,可是秦蓁已经没有心思关心这些问题了。
追悼会很快,也很慢,一切尘埃落定,秦蓁捧着父亲的遗像回到家里,将父亲工工整整地挂在墙上。
“死了都还要占一面墙,死鬼……”,秦母依然恶狠狠地骂着。
“你死了我可以给你挂三面墙”,秦蓁冷冷地回道。
跟来的叶子萱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秦蓁,何时这般咄咄逼人过,还是对着自己的母亲。
“好好好,你那死老鬼父亲半夜还去卖面就这么死了,你最好也早点去,我乐得开心,等明天我就去改嫁……”,秦蓁已经听不见母亲就在耳边的话,这时候的秦蓁,就算用刀子捅她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当初的穷小子父亲和母亲相爱,排除万难父亲娶了千金母亲,两人的爱情却最终没有经得起时间的腐蚀,两个观念完全不同的人最终在生活中分道扬镳,同床异梦,慢慢母亲变得刻薄,父亲变得悲哀,甚至连死亡都没有丝毫消减这刻薄和哀伤,当爱已成往事,甚至变成了怨恨,作为儿女的秦蓁,首当其冲,没有人比她对父母失败的婚姻感受更深。
当秦蓁从床上醒来,窗外阳光刺眼,却看不出是什么时辰,秦蓁起床到客厅,只有父亲在墙上笑得温暖,秦蓁就这样痴迷地看着父亲,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