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笛说道:“你的仆从跟慕笛说的是黄昏时分,现在太阳刚刚落山,所以啊,不是我来晚了,是你自己来早了。”说着,拢拢颈前的一缕长发。
他仍笑着说道:“好好好,不谈这个了,我这次约你出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他们往村外的小河边走去,今儿是七夕,不见几多闺中少女对月乞巧,河边的梧桐树下倒是也有几对男女在窃窃私语。月明如镜,夜凉如水,走在郅非的身边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在孟行的身边是踏实,而在郅非身边却不想离开。
郅非开始讲他的故事:“你家生变后,我也被禁足一年,之后仍是不得出京城,□□祸乱朝纲,父皇也沉迷于修炼仙丹。近几月朝廷传言三品大臣周放藏匿万贯贪污之款于山东,我受父皇之命彻查此事,这才来到山东,没想到就遇见了你,真让我喜出望外。”
慕笛听来,这似是他在父皇面前树立好形象的好机会,也可彻查当年庆妃冤死之事。
郅非却说:“哎,母后冤死多年,深宫种种我也不想追究了,只求平安一世,得一知心人相伴足矣。”
慕笛又想起来那天未问完的话,便道:“小王爷,”,他忽然打断道,“慕笛,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小王爷,叫我的名字。”
“唔,小时候一直这么叫的,偶尔叫你的名字也是闹着玩的,不可乱了礼数。”
“嗯,”他琢磨了一下,道:“如今我是来查案的,若是被人听到我是小王爷,也许会有其他的困难。”
慕笛没多想,就答应了,只是谨记着以后还要叫他小王爷,自从家变以来,慕笛更加恪守本分,也仿佛有些不太敢跟达官贵人们接触。
慕笛接着话道:“如今你也二十岁了,论理早该立王妃了,那么这一知心人相伴的愿望不也该实现了?”
郅非却说:“我还没有成亲,不过这愿望也不难实现。”说完颇带期望地看着慕笛,又仿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慕笛,你不用再担心过去的事会对你造成桎梏,现在朝廷上下再无人追究林家和欧阳家的往事了,你大可放心。”
“你怎能如此确定?”慕笛狐疑地问道,历史上多少冤案几十年都洗刷不净,匆匆三年就可风平浪静了?
他被慕笛问得目光闪躲,“这个,慕笛,你只要相信我如今你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过往的家事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
慕笛心中却又涌起悲恨的往事,恨道:“他们是可以当做没事,我不能。家仇未报,我便一日不会停息。”
郅非道:“当年进谗言陷害林家和欧阳家的人已被斩首,你泉下的父母可以安息了。”
“不!”慕笛直直盯着他,“这事一定还有幕后主谋,当年陷害我家的人不过一介区区六品小官,且不说我父亲是四品大员,林父更是太子的智谋,还有,孟行的姐姐是太子的嫔妃,而也被赐死。就以这样排山倒海的力量,岂是一份小小的奏章就能让皇上下决心的,背后还不知是怎么样的力量蓄谋了多久呢?”
郅非没料到慕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愣了一下,便又显出那神秘却动人的微笑:“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个的,我们还是谈些别的吧,好不容易才见到。”
慕笛却被这话题勾起忧愁种种,没有闲情谈别的了,想着舅母每到晚上咳嗽更加厉害,便要急急回家。郅非忙拉住慕笛,“我错了好不好,你再多待一会儿罢?”
慕笛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事与他有何干系,也觉得自己对他有情绪实不应该,便指着远处灯火绮丽的地方说道,“我们去那边逛逛吧。”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儿虽然不是正月十五,河面上也漂着一盏盏的荷花灯,淡淡的黄色的灯光映在眼里不由得慕笛眨了眨眼,却觉得额头上方有个炽热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她抬起头,正对上郅非的双眸。
“看什么啊?”慕笛有些害羞。
郅非立即把目光闪躲开了,可又补了一句说,“你的眼睛很好看,唔,很有神。”
两下都沉默了。
郅非复又说道:“怎么,三年不见,变娇羞了,不似小时候那般还上房爬树呢。”这话怎么如此耳熟,好像孟行也说过。
终究是人大了,其实郅非和孟行又何尝没有变化呢,他们以前只会嘲笑慕笛,才不会夸慕笛眼睛长得好看呢。
其实慕笛也觉得郅非的眼睛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他的脸上慕笛唯一能认出的就是那双眼睛。这络腮胡让他感觉老了十岁,想想他现在其实也不过二十岁,不觉笑起来。
郅非也满脸好笑的看着慕笛,“笑什么呀?”
“你这胡子,哈哈哈哈,干嘛要蓄起来?你的皮肤还和从前一样的黑,真像,真像。。。”
“真像什么?”
“真像个山大王!”
郅非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感觉他像紧绷了好久才仅有唯一的一次放松。
正笑得欢呢,突然,慕笛觉得背后被人推搡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体型宽大的中年妇女,头上别了根金簪,手指上也带了根硕大的金戒指,一看是富贵人家模样,只是看脸上涂的粉都快要扑簌簌地掉下来了,想必平时除了打扮自己也没什么生活了。
慕笛打量完她,她也打量完慕笛,操着一口听不出是哪里来的方言对慕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