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将这样一份东西甩到脸上,应该感到羞辱和愤怒的,但顾擎苍更多的是诧异:原来他在这个孩子身上,竟只花了这么一点钱?
顾擎苍翻到了最后,上面是开销中最大的两笔:培训费和房租。这两项显然并不算是他花的,只能说是公司正常的投资,也就是说,他在这孩子身上付出的,竟比支票上的这个数字还要小的多。
不过那孩子将这东西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清单的后面,有两行手写的文字,那孩子的字写的很漂亮:“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就叫包养,所以可笑的谈了一场单方面的恋爱,给你带来困扰的话,对不起。花过的钱还给你。”
顾擎苍有些错愕:谈恋爱?
如果换了别的人,或许他会觉得这是以退为进的手段,但是那孩子……他了解那个单纯又内向的孩子,他还没有学会这样的心机。
耳边又响起少年愤怒的声音:“不是包养!”
单薄的少年在风中气的发抖,大声的怒吼:“不是包养!不是包养!”
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他虽然转身离去,但心脏却是狠狠抖了一下的。
“你要是结婚的话,不是应该先和我分手吗?”
原本觉得好笑的话,此刻再想起,却只剩下悸动,那孩子,是认真的。
原来他的随意消遣,对那孩子而言,是在认真的谈恋爱吗?
顾擎苍的目光再一次从清单上扫过:吃饭、看电影、听演唱会、看日出、在家煮饭吃……那些场景在脑海中一一出现,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奇怪却温暖的感觉。
低头苦笑一声:恋爱……对他而言,多么陌生的一个词。
手中轻飘飘的几张纸,忽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顾擎苍将东西收进抽屉,并没有还回去的打算,别人既然不要,他从不会强人所难,而且……这么点钱,就算还回去,也拿不出手。
又微微皱眉,一直以来,他和那些“情人”之间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他不过是找个人陪他吃吃饭聊聊天,自认给予的远大于他们的付出,然而这一次,显然那孩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交付的太多。
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在这种不舒服之外,还有一重更让他难受的罪恶感,以及隐藏的更深的莫名的东西。
想了想,打开手机拨了出去,道:“陈佳,林西是不是从公寓里搬了出去?”
接到电话的陈佳微楞,她家boss打电话主动问起情人的情况就已经够罕见了,何况问的还是前任情人,答道:“是啊,三天前就搬出来了。”
顾擎苍道:“他现在住哪儿?”
陈佳道:“我让他暂时先和glucois的三个男孩挤一挤,准备等过几天再安排。”
顾擎苍皱眉道:“glucois也出道一段时间了,给他们另外安排大点的地方住。”
那套房子已经不小了吧?看不下去直接跟那孩子另外找个住处不是更简单吗?这拐弯抹角的真不像他家boss的性格。陈佳腹诽了一句,试探道:“boss,林西的培训被停了,不知道他后面的工作……”那孩子脸皮子薄不好意思开口,就让她来好了。
“培训停了?什么时候的事?”顾擎苍没等答案,又问:“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陈佳道:“那孩子说他最近缺钱缺的厉害,我让他暂时跟着老刘在片场蹭盒饭呢!”
顾擎苍沉默片刻后道:“我知道了。”
想起林西的身世,本就没什么家底,又至今没有出道,每个月就靠那少的可怜的三千块钱活着——那张支票上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几个钱,对那孩子来说,已经是倾其所有了吧。
陈佳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耸耸肩:我知道了……这算是什么答案?
不过,boss对那傻孩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关注,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
陈佳找到林西的时候,他正端着道具步枪趴在战壕里s,he击,脸上抹了点泥,但全然无损那张漂亮的脸蛋。
因为长得出众,他被导演临时从日本兵的阵营里拖了出来,成了小红军一名。
镜头正对着他,林西带着点紧张和兴奋的表情放着枪,忽然身体猛地一僵,趴在地上不动了,一旁的战友说着说着话,忽然发现不对劲,将他的身体翻开,发现人已经死了,“啊”的大叫一声,冲上战壕开始“突突突、突突突”……
这样的举动,如果不是主角的话,结果当然是被打成筛子,于是“战友”的身体抖啊抖啊,喷出好几道血浆,向后倒去。
“咔!”
镜头一合,陈佳就上去将林西拖了出来:“快,跟我走!”
“干什么?”林西茫然道:“我还没拍完呢!一会还要拍尸体,导演说我还有个特写呢……”
陈佳道:“别惦记拍什么尸体了!跟我回去换衣服,晚上有个试镜。”
林西竖起两根手指道:“一天两百块,演死人的话还有压惊费呢!我拍完再去行不行?”
这没出息的孩子!
陈佳看着那张认真的小脸,显然这孩子对两百块的报酬是极为满意的,训斥的话到了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却说不出口,无奈道:“行行,等你拍完我们再走。去试镜的时候可要努力,选上了一天可不止两百块。”
林西露出大大的笑脸:“哎!”
——
林西装完尸体回到宿舍,洗澡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陈佳将他可怜的衣箱翻了个底朝天,显然没找到一件满意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