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蒋氏再疼大孙子,到底没张口就应下他的要求。
刘延宁也点头感叹道:“这时节地里正忙,确实辛苦爷奶和大叔他们了。”
孙子没一门心思的护着亲娘亲妹妹,反倒更体谅自个儿的辛劳,蒋氏心下也越发熨帖,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线了,拍着刘延宁的手道:“什么苦不苦的,今年收成好,粮食多卖几个钱,给你买好些的纸笔,咱们就心满意足了。”
刘青也知道刘延宁左右为难,且不提蒋氏对原身和李氏如何,能够无怨无悔的供刘延宁读书,也是不容易了。
对刘延宁而言,一边是供养他读书的长辈,一边是同母妹妹,对谁他都不能辜负。
刘青又想到李氏面对非打即骂的蒋氏,明知道只要提一句刘延宁,蒋氏势必会收敛,却宁愿被打被骂也不吭一声,想必也是不想让儿子陷入两难之地。
思及此,在刘延宁再次开口之前,刘青道:“外边日头大,大哥快随奶进屋歇会儿罢,我手脚麻利,很快就干完了。”
见刘青这般识时务,蒋氏总算对她有些好脸色,点头对刘延宁道:“二丫到底长大了,比以往懂事了,就是干活的时候爱偷懒。”
刘延宁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也笑着点头:“这次回来,瞧着妹妹懂事许多,孙儿也放心了。”
对于自己妹妹的“懂事”,刘延宁是感触最深的,他们兄妹关系不亲近,相处时日不多固然是主要原因,但自家妹妹性子怯弱也是不争的事实,他每次回家,连堂妹们都能围着他说上几句话,亲妹妹却跟老鼠见了耗子似的,竟是避之不及。
方才妹妹那句“大哥”,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她开口喊自己,喊得这般响亮。
蒋氏笑道:“让二丫先忙着罢,延宁大半年没回来,进屋去让奶好好瞧着。”
“不忙,孙儿这次得了先生准许,在家里多住上几日,等明儿定陪奶好好聊聊。”刘延宁说着,已经挽起了袖子。
蒋氏刚还为孙子的话高兴,此时见了他的动作,又不解的问:“延宁这是要作甚?”
“孙儿常年住在书院,留家人在地里干活,已是愧疚不已,如今好容易回来一趟,自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也好为长辈分忧。”
“有心就好,哪里用得着你干这粗活!”蒋氏连忙扯住刘延宁的袖子,“延宁你是读书人,将来要做大官的,体面着呢,下地岂不是埋汰?听奶的话,进屋歇着罢。”
“瞧奶说的,孙儿就算日后当真学有所成,金榜题名,也不改孙儿农家子的出身,如何就不能下地了?”刘延宁耐心的劝说蒋氏,“再说孙儿明年就要下场,先生也曾耳提面命锻炼身体,恐体虚者拗不过大考,孙儿这也是谨遵师嘱。”
虽然刘延宁说得冠冕堂皇,蒋氏却知道他是想帮妹妹分担,不由瞪了刘青一眼,还是妥协道:“罢了罢了,这点活计也不急着今日就做完,二丫随我们一道进屋罢。”
刘延宁却不为所动,只道:“活儿摆在这里,总得有人去做,孙儿身强体壮,自当不在话下,妹妹先随奶进屋罢。”
刘青刚刚被蒋氏瞪了一眼,知道这会儿不能应声,索性弯着腰继续拔自己的草。
蒋氏见自己说不动大孙子,也只能无奈道:“你这孩子也忒实在了,哪有上赶着干活的?”
刘延宁笑道:“孙儿常年不在家,如今赶上了农忙,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蒋氏到底怕不常干活的大孙子磕了碰了哪里,索性也留下来帮忙,祖孙三人忙活了一阵,到了做午饭的时辰,大丫过来喊蒋氏。
大丫跟着蒋氏做饭也不到一年,灶上的柴米油盐,蒋氏都不放心让几个儿媳妇沾手,大丫一个半大的姑娘,蒋氏更怕她不小心浪费了米油,掌勺权仍捏在自己手里,这时再不情愿也得回前头做饭,只不放心的叮嘱刘延宁:“干会儿便算了,可别把自己累着中暑。”
见刘延宁点了头,蒋氏才出了菜园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从腰间解下一串铜钱,递给旁边的大丫道:“大丫,你大哥难得回来一趟,今儿加菜,去村口你老根叔称半斤猪肉回来,要大肉。”
听到今天有肉吃,抵着头的刘青已经没出息的在咽口水了,大丫却只神态自若的接过铜钱,脆声道:“知道了,奶。”
看着蒋氏和大丫的身影消失在园子里,刘延宁回头瞥了刘青一眼,温声道:“妹妹累了罢?你去前边荫处歇会儿,这里有我就够了。”
刘青本想拒绝的,以蒋氏对孙子的看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绕到后面来视察,再瞧见她休息刘延宁干活,指不定又要怎么责罚她。
只是抬起头看到少年眼底写满的关切,刘青却无端沉默了。
刘延宁用哄小孩的语气继续道:“听话,去前边坐着,我托人请了镇上的老大夫过来,等大夫给你把了脉,奶他们也知道你确实是不舒服,不是故意偷懒的。”
刘青闻言一愣,听这意思,刘延宁这趟回来竟是为了她?
第三章
许是少年眼底的真诚太过感人,刘青到底不忍拒绝,悠悠然坐在篱笆下,随手摘了几张大叶子遮在头顶。
顺便思考一下原身与亲哥的关系。
亲哥看起来对原身并非冷淡,相反还很关切的样子,为什么她下意识就认定原身和亲哥不亲近?难道这对兄妹之间有什么误会?
刘延宁偶尔抬头,就看到妹妹皱着巴掌大的小脸,满脸严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