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发力,双指如同铁铸一般,扑哧一声没入蛇身,蛇挣扎了几下后死去。她掏出沾带血肉的细竹筒,打开盖子,将里头的布帛取出。
耿家的地牢中阴湿无窗,也只有蛇鼠才能入的来。
倒是费了一番心思。
看完了布帛上的字,窦南筝眼眸一点一点眯起,然后猛然一睁。
“天梧寺。”窦南筝缓缓地扬起下巴,俯瞰着布帛中出现过的三个字,轻轻念出声,然后蓦然间一笑,眼眸犀利,“说我们窦家当年可笑,你当真以为,耿家,便一定是对的吗?”
“你给我看好了,耿峣。这一场荒唐的戏,到底是谁唱错了角儿。”
七年前,窦家是怎么样跌入深渊的。
将布帛丢在地上,足跟将之旋踩入泥泞中。布帛中的字遇水而晕,加之泥污,再也辨认不出半个字迹。
眸子俯瞰着污秽的布帛,如同待猎之鹰,沉静而可怕。
耿家,必当偿还!
从袖中,掏出耿峭上次偷入时给她的东西。
她一直以来,束发的那一根古木发簪。捻住一头,手指轻旋,缓缓抽出里头暗藏的利刃,刃面反射出冰冷的光。
仿佛只是悄然一划,脚链瞬间断了。多少年了,这寒极玄石铸成的细刃,依旧是这般削铁如泥。
她走近牢门,一声异响,她猛然侧过头,避开几颗石子。黑暗里脚步声缓缓响起:“解药,在哪里。”
窦南筝嘴角微微勾起:“怎么,乱偷吃的贼鼠,快被药死了,是不是。”
耿峣推门而入,望着窦南筝,目光阴蛰:“我再问一遍,解药,在哪里?”
“你这样问我,我只能告诉你,黄泉路在哪里。”窦南筝傲然的眸,甚至是带着几分戏谑地望着他,“耿峣,你不配活下去。可就算是你死了,也赎不清你犯下的罪孽。”
“所以,仅仅是你死,完全不够。我会让你们整个耿家,为我窦家殉葬。也免得来世,你们一个个再受尽业障偿还。”
好大的口气。
耿峣眼微微一眯,伸出手,猛然间扣住窦南筝的左肩,她侧身轻旋化去力道。
他却顺势而下,从大臂到小臂,最后,扣住她的手腕,在她翻身不及的瞬间,另一只中毒的手,在她手腕上弯指一掠,锋利的指甲在她白皙的手腕处留下三道刺目的血痕。
“你!”窦南筝翻身挣脱时,耿峣因为一时间的发力而气虚,半跪在地上,吐出了小半口血。
窦南筝望着已经开始发黑的那三道血痕。
“哼。”耿峣漫然拭去嘴角的血,“你是我耿峣的妻子,我死了,你也得陪我黄泉路上走一遭。如何,你要和我一同死吗?”
窦南筝锐利如刀的眼眸望向耿峣:“你……卑鄙!”
“阿筝,你杀不了我的,更别谈毁掉整个耿家。”耿峣在一如既往地唤出她的名的时候,窦南筝只觉得反感心寒,“你想要报仇,是你依然选择当窦家人,是不是。我原以为你是极聪明的人,可原来,你是最愚不可及的。”
窦南筝侧身而立,纹丝不动,眼眸稳稳地俯瞰着他。
耿峣平稳了呼吸,起身,她的目光也随着他的眼一寸寸上移。
“真是可笑。”窦南筝笑意冰寒,“你和我,不是同一种人吗?”
耿峣觉得五脏六腑燃烧一般地加剧了疼痛,他蓦然间咬着牙,低吼道:“解药!窦南筝,我死在这里,你和窦瑰,统统都要垫在我墓底。你不过是想要我放了你,是不是,好,我答应你,但……”
“你以耿府的牢狱之困,竟想要要挟我窦南筝。”她狠狠一脚踢在耿峣的腹部,踉跄着半跪下,单手撑地,耿峣身后的两个侍从想要上前,刚一动就发觉窦南筝眼眸正在静静地望着自己所在的侧方。
那样的眼神,明明那般随意,却又好似望进了无底的深渊,令人浑身骤然一颤,一时间竟不敢往前踏一步。
这个,这个女人。
侍从握紧了刀,咬着牙,对视一眼,还是往前冲去。
却见她步履朝前一掠,避开其中一人横扫的利刃,转身扣住那人握刀之手暗劲一折,那手便以诡异的折度瘫软,她接过刀,利落地一个侧身朝后刺去。
扑哧一声,没入另一个人的心脏直至刀柄。
捂着断手的侍从惊骇地望着窦南筝。
她俯瞰着他,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冰冷的笑意。侍从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惧。
刹那间伸出手,扼住他的喉咙,势如疾风。
“到底想要什么,你说!”耿峣终于开口道。
见时机终于成熟,窦南筝伸出手,抚过耿峣的下颚:“你的兵符,我就先扣下了。放心,你不死,我是无法调用你的兵马的。我只是要你替我去请一道旨,让我回父亲大人的封地,届时,我便将兵符还你。”
另一只手,利落地扯下他腰畔的兵符令牌。
“你回封地,要做什么……”耿峣微微蹙眉。
“理由么,说来话长,倒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听完。”她蔑视着他,唇角一勾。
耿峣的又吐出小半口黑血,躬下身去。
“我答应。”耿峣的声音微弱,眼神却清明。
此时此刻,却要离开京城回封地去,难道说。
窦宪的半壁虎符,果真是在……
他抬眸,余光瞥过窦南筝傲然的侧脸。
“不管是你,还是耿家,亦或者,是耿家背后的那个……我都会,向你们全部讨还,加诸于我们窦家身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