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阿蕊把永宁县主给打了?”纪淮吃惊地望着得到消息前来报信的书墨,心中有点意外,又有点在意料之中。那丫头那般强悍,都敢把男子剥了衣服绑在树下,如今这样好像亦没什么好奇怪的。
书墨用力点了点头,“据说太妃娘娘两人都罚了,要她们闭门抄经。”
纪淮沉默了,两边都罚,不偏不倚,算得上是公正了。徐太妃的意思想来亦代表着皇帝的意思,永宁县主是贤太皇太妃嫡亲外孙女,贤太皇太妃在先帝与彼时的五王爷夺嫡之争中出了不少力,无论先帝还是今上都对她尊敬有加。就连当年五长公主与驸马和离这样大的事,先帝都不曾追究,这当中自然是看在那时的贤太妃份上。
如今宫里若要护短,重罚阿蕊那丫头也不是说不过去,毕竟不少人亲眼目睹了永宁县主被那丫头撂倒在地。
他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书卷,陷入了沉思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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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琇蕊被关在了威国公府小佛堂里,柳敬南放下话,既然是抄经便要老老实实地抄,离佛祖近点,想来便更能修身养性。
她垂头丧气地任由佩珠将自己的日常用度及文房四宝搬到了佛堂东侧的小厢房内,也不敢再反驳,认命地抄起了佛经。就这回之事,她被父母兄长训了几遍。父母自然是训斥她行为有失;大哥柳耀河得到消息后亦从兵营里赶了回来,见面被劈头盖脸地骂她‘笨蛋’,打了人还将自己陷进去,实在是枉为他的亲妹子;柳耀海更是恼得直跺脚,直说她这‘螳螂腿’太不地道了,言毕还亲自示范了一遍正正宗宗的螳螂腿,若不是高淑容气得抡起棍子将他打了出去,他便要硬拉着柳琇蕊练习了。
被亲娘扫地出门的柳耀海,讪讪然地又回了宫中。正在御书房翻着奏折的同启帝听闻一大早便急匆匆来请假的柳侍卫又回来了,好奇地让太监传了他进来。
柳耀海先是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礼,同启帝摆摆手示意他免礼。
“你怎的又跑回宫了?不是说要回府瞧瞧你妹妹吗?”同启帝疑惑地问。
“被我娘拿棍子赶出来了!”柳耀海老老实实回答。
同启帝一个没留意,便被茶水呛着了,背过身去大声咳起来。
好一会,他才缓过来,擦擦嘴角问,“你娘为何要把你赶出来?”
“我要教妹妹正宗的螳螂腿!”
同启帝又是一阵咳嗽,半晌,才没好气地道,“朕的表妹被你宝贝妹妹一腿扫到了地上,你居然还嫌她那一脚不正宗?敢情是觉着朕的表妹容易欺负是吧?”
“阿蕊才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柳耀海大声反驳,决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的宝贝妹妹。
同启帝自然清楚他的性子,扫了他一眼,将视线又再落到御案上的奏折上。
柳耀海见他这副样子便急了,‘咚咚咚’地走到御案前,掷地有声,“阿蕊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才不是不讲理的!”
同启帝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愣头青!
“朕知道了,你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柳耀海用力地点点头,片刻又唉声叹气地道,“可是好姑娘却被惩罚了……”
“行了行了,再过半个月不是你那宝贝妹妹生辰吗?朕到时赏她几件贺礼,就当是奖赏好姑娘的!”同启帝瞪了他一眼。
“嘻嘻,谢皇上!”
同启帝望了望乐得双眼眯成一道缝的属下,笑叹一声,这般鲁直的性子……
同启帝少年登基,如今也不过弱冠之龄,宫中徐太妃虽待他亲厚,可到底隔了一层,每每他望着徐太妃与宁亲王的相处便羡慕不已。高处不胜寒,他久居高位,可心中亦会渴望平凡人的脉脉温情,直到遇到了一根筋的柳耀海,他才头一回感受到平常人之间的友情。再加上先帝当年对柳震锋所为,让他对柳家自有一番歉疚,是以对这愣头青柳耀海自是百般优待。否则,大商国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并不是没有,他又何必挑中这才十六岁的少年。
这日,柳琇蕊依旧奋笔疾书,直抄得腰酸背痛,这才停下笔来,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嘀咕道,“还是大哥说得对,就应该选个没人留意的时候再动手的……”
‘叭’的一下双脚落地声,生生将她吓了一跳,循着声音响起之处望去,居然见纪淮站在靠窗处拍着衣袍,她稍一思索便清楚这书呆子是爬窗而入了。
见她望了过来,将衣冠整理完毕的纪大才子冲她轻扬眉梢,荡开一抹浅浅笑容。
柳琇蕊顺手将写坏了的宣纸卷成一个团团朝他砸过去,“你这坏胚子,居然爬窗,圣人书都白读了!”
纪淮笑嘻嘻地接过飞过来的小纸团,又掏出从不离身的折扇摇了几下,施施然道,“听闻阿蕊妹妹如今礼佛,小生特来见识见识!”
柳琇蕊嘴角抖了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再不理他。
纪淮见她不理自己,凑到书案前笑眯眯地道,“和永宁县主起冲突了?吃亏了不曾?那活祖宗可是个小气记仇的,你惹了她,恐怕以后不得安宁咯!”
柳琇蕊先是又哼了一声,仰着头不屑地撇撇嘴,“我会吃亏?真是天大的笑话!”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狐疑地问,“你又怎么知道她小气记仇?你认识她?”
纪淮折扇掩嘴,佯咳一声,正待随便寻个理由躲过去,柳琇蕊却正正对上他的脸,一双清亮清亮的大眼盯着他,让他心中不由得激起一阵涟漪。
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