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十分,他的儿子宽宽终于伴着雪花提前半个月呱呱坠地。
护士把那个软若无骨的小东西交在他手里,余永麟战兢兢地拨开婴儿袋,看到一张比成人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脸,皮肤皱巴巴浑身通红,象只出生不久的小老鼠。
他备受冲击,忽然间就落泪了,七尺高的男人当众哭得眼泪滂沱。
那一刻,除了怀里的小生命,其他一切身外之物皆变得无关紧要。
他急于和人分享这种感受,完全忘记了头天晚上和程睿敏的龃龉,看看表应是平日起床时分,迫不及待地拨通程睿敏的电话。
但任凭他拨了手机再换市话,都是一样的结果,一直无人接听。
再打到他的办公室,依然找不到人。
余永麟有些不安,因为这不是程睿敏的风格。除了在飞机上,他的手机永远处于开机状态,随时在线。
想起昨晚他那种不正常的苍白,更加重了余永麟的忐忑。
打算开车过去看看,病房里乱糟糟地一时又离不开人,觑着丈母娘的脸色他挣扎良久,忽然想起一个人。
扒开皮夹找了半天,谢天谢地,那张奇特的名片竟然还在,他立刻照着号码打过去。
严谨原本睡眼惺忪的声音,听他说明来意,一下精神起来,爽快地说:“我去一趟得了,物业那儿有他的钥匙,您先忙着,谢了啊哥们儿!”
放下电话,余永麟想来想去放心不下,还是把妻儿交给家中老人,驱车朝着机场高速的方向奔去。
等他赶到,正看到两个人站在程睿敏别墅的门口,其中一个就是严谨。
他们已经站在门外按了半天门铃,屋内却无人应门,而二楼明明亮着灯。
商量一会儿,物业取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
窗外的天色依然半明半灭,别墅内静悄悄的,一层完全黑着灯,只有楼梯处漏下二楼书房的灯光。
严谨扬声喊:“小幺,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三人拾级而上,书房的门的半掩着,严谨上前一手推开,几个人如被雷电击中,全部木立当场。
严谨最先回过神,冲过去抱起已毫无知觉的程睿敏,气急败坏地叫:“小幺你搞什么鬼,甭吓哥哥,醒醒嘿!”
物业已经麻利地退出去,掏出手机:“喂,110吗?我是xx山庄的物业,我这儿有住户出了问题……”
余永麟一脚踢了过去:“打120叫救护车!妈的你打110干什么?”
十分钟后上来三名医生,手忙脚乱地吸氧注射,将人送上急救车。
一片忙乱过后,人去屋空。暂时留下来善后的余永麟,发现书桌上的鼠标被人无意中碰触,原来黑屏状态的显示屏,竟然亮了起来。
那上面,正开着一个新邮件的页面,发送地址和附件都已附上,唯有正文写了一半,还没有完成。
他静静地看一会儿,伸出手,轻轻点下发送键。
京城的东北部,熟睡中的谭斌,突然被剧烈的心跳惊醒。
按着几乎要冲出胸口的心脏,只觉得一阵阵难以控制的心慌意乱,跳得她再也无法入眠。
她坐起身,纳闷地看看窗口,天色尚未大亮,地板上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线晨光。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起床,拉开窗帘,惊喜地发现窗外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澄明安静。
吃完早餐准备出门,才想起今天是周日,她自嘲地笑笑,又把外套脱了换上家居服,
周日是例行的家庭日,每周这个时候她都会给父母打电话报个平安。
对父母她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车轱辘话,我很好我没事工作身体都很好。
虽然她在和母亲聊天时,提到工作两个字,屡次有哭的冲动,但都咬牙忍住了,为了不在母亲面前失态,她找个理由匆匆结束通话。
放下电话,她支起电脑开始收邮件。
过去两天发生太多的事,她整个人处于飘浮的状态,完全没有顾上看一眼收件箱。
其实看不看都那么回事了,她已经不再是普达集采的br。
昨天的碰头会上,刘秉康宣布了三件事。
一是普达的集采并未结束,高层还在努力斡旋,希望能有所挽回,即日起所有关于集采的工作由于晓波负责。
二是谭斌手里的三省一市,从下周起交接给乔利维,乔利维将担任整个北方区的销售总监。
最后就是谭斌的新职位安排,她将担任glead,负责今后所有新方案在各省的销售。
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各自默默消化着这些消息,各自拨着自己的小算盘。
谭斌坐得端正,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挂着微笑。
她还记得当初接受bm这个职位,就是在这间会议室里。那时她极其担心责任和权力的不平衡,会成为她的滑铁卢。
没想到一语成谶,结果且比她想象得更加悲惨。
新职位甚至没有任何级别的标识,只含含糊糊给她一个lead的头衔,没有下属,没有任何资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临时的位置。
以前有过不少先例,往往过不了多久,类似位置上的人就会主动递上辞职信。
她显得如此轻松,是因为最大的冲击波已经在刘秉康的办公室里遭遇过,此刻才能保持镇静。
和刘秉康的谈话,象镌刻一样烙在她的记忆里,谭斌相信很久之后她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他说:“,我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