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不等于一直喜欢呀。
再说,谁又知道那时的喜欢,就是真的喜欢?
贺千回托着腮,拧开钢笔,在日记本雪白的一页上写下了这么几个字: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何方宇大学毕业,直接保送上了本校本专业的研究生。
贺千回高考之前,他研一的暑假已经开始,便直接从北京来到贺家看她。
那几天高三全年级已经停课,由学生们自己在家做最后准备,只是中间召学生到学校开过一次会,作考前动员,并交待各种注意事项。
这天因为只是开会,需要在学校里待的时间不长,何方宇就送了贺千回去学校,顺便看看她的校园,然后等她一起回家。
说起来,这么多年,这还是何方宇第一次来贺千回的学校。
贺千回在阶梯教室里开会,何方宇自己四下里转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走到附近接她。
他透过大大的玻璃窗,看见讲台旁斜放着一台陈旧的钢琴。
他听贺千回说过,初二的一整年,她每天清晨在这里弹奏。
每天,一个小时。
他想象着那样的情景,也想象着会不会有许多男生假装从这里不经意路过,然后也这样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的女孩。
后来,何方宇问贺千回:“妞妞,你们开会的时候那个坐在你旁边、同你说话的时候会直勾勾看着你的男孩子,他是谁?”
吴恺轩也问贺千回:“千回,咱们开考前动员会的时候,那个跟你来学校然后又跟你一起回家的大男生,他是谁?”
对何方宇,贺千回的回答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而已啦。”
对吴恺轩,贺千回的回答是:“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虽然没有亲缘,但是水浓于血。”
这年高考,贺千回考上了同t大齐名的p大,一同考上的还有吴恺轩。
贺千回众望所归地考了这座城市的文科第一名,拿到了她想要的、也是当年最热门的法学专业。
吴恺轩发挥略逊,但有惊无险,接受了调剂,进入了历史系。
他们俩是他们这所小而精的学校这一年唯一上p大的两位,将老师们的骄傲变成了现实。
吴恺轩没有进入自己最希望的国际关系专业,有一点小小的挫败。
贺千回拍拍他肩膀安慰他:“这有什么,我还觉得历史系更好呢!看看咱们班主任,多书卷气多有见地,就是因为他学了一个最有厚度的专业啊。想想你自己的将来,博古通今前瞻后继,多叱诧风云啊!到时候没事就给我侃,上下嘴皮子一吧嗒就把我给侃晕喽!哎你知道吗?我还曾经特想学历史专业将来写历史小说呢,奈何人p大不在咱们省录这个专业呀,你倒好,不是调剂你哪进得去人家历史系啊。所以呀,我可赖上你了啊,将来咱们可以合作写历史小说,希望你到时候不吝赐教,大人大量,给我署个第二作者的名儿我就受宠若惊啦!”
贺千回这番南腔北调不伦不类的安慰,倒是十分凑效,当场就把吴恺轩说乐了。
最让他振奋的是贺千回提到的跟他一起写作的可能性。
这么说,在她心里,他在她的未来也是会有一席之地的么?
他们的毕业晚会上,贺千回收到了一大堆毕业礼物,多得她自己没有办法拿回家,还是靠吴恺轩给她分担了一大半。
这些礼物多半来自同年级的男同学,本不爱送什么小礼小品的男同学。
在这时,贺千回的男生缘涨至鼎盛,此后便静悄悄地衰落。
她中学里的这些男孩子们,觉得她原本只是他们这一雁群里的头雁,虽然领在最前面,但总还在身边,他们紧紧跟在后面,就还能看得见她,而如果加紧多扇几下翅膀,也能齐头并肩走上一段路。
而现在,她变成了天鹅,双翅一振就飞出了他们的天空。
贺家喜气洋洋,订下饭店请了亲朋好友们吃饭。
何爸爸何妈妈打电话来,极力邀请他们回到原来的城市,再请那边的故旧也乐呵一顿。
贺氏父母挡不过这份热情与欣喜,就带着贺千回过去了。
贺筵是何爸爸何妈妈全权安排的,订在了全城最豪华的一家酒楼。
请客当天,何妈妈还变魔术般拿出一条崭新的玫红色连衣裙,硬要贺千回穿上。
贺千回见是名牌,知道价格不菲,一定是何妈妈送给她的礼物。
况且,她除了上台表演需要的时候之外,不穿裙子已经很多年,此时要她穿上裙子,她都会觉得如同要去做戏一般矫情,怯场紧张不自在,怕是连路都走不好。
于是她极力推辞,何妈妈哪里肯让,非把她推到屋里去,换上了才许出来。
贺千回磨磨蹭蹭很久,终于别别扭扭开了门出来。
何妈妈是出了名的眼睛毒,只目测过贺千回的身量,就买了一条如同专为她度身剪裁的裙子。
这是一条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