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过崔惊蛰的人都认为,他有一张让人惊异的秀美到妖异的脸。
学美术的好友成锐干脆说:“哲哲的浑身上下都充满形式主义加魔幻色彩的美感。”
从小就有许多女孩围着他转,她们让他更真实具体地知道了自己的魅力。
崔惊蛰的高中生涯是混出来的。
在这个所谓的优质学校学习,他常常感觉异常的头疼胸闷。
当然不是笨!
可是自从迷上大型游之后,一落千丈的成绩,在他扭转了几次后,仍毫无起色地往谷底荡,他只好干脆就不再在意它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无法跨越的低潮期!
这个低潮期,无论是玩到多高的游戏级别,无论得到多好的游戏装备,或者说无论沾染多少不同风格的美眉的光彩——都难以掩饰它的灰暗。
首先,他的班主任李老头极度不喜欢他,看到他就做出头疼发晕状,可是,碍于他老爸的情面,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过日子了;
其次,他的拳头在学校里越练越硬、臭名昭著的同时,他有头有脸的老爸,逐渐再也不愿在学校大型场合上露面;
再次,他老爸和老妈日渐升级的由冷战到热战,甚至到白热化程度的家庭战争,那恐怖压抑的氛围,让他的情绪几近崩溃。
三个月前,终于在一次老爸和老妈由争吵发展到大打出手的时候,他近乎崩溃的跪下大吼说:
“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结婚,为什么生下我?
如果你们守着这个家,就是为了相互的折磨和刻薄地攻击;
就是为了把我从一个充满希望的小孩子,变成一名最终只配进监狱的杂碎!
那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你们离婚吧,离婚吧!
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办清离婚手续,不然,我就到监狱里图个清静!
是想让我变成杀人犯还是纵火犯,你们选?
你们想要个什么样犯罪型的儿子,来给你们证明一下,如此成功和幸福的家庭教育?
我都满足你们!
我要到监狱里去图个清静,躲开你们这两个虚伪的男人和女人,你们以后随便骂、随便打!
没有了我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忠实的观众,你们会不会很寂寞,很没劲!”
三个月后,这两个极品怨偶,终于结束了相互折磨的婚姻生活,他笑眯眯地向父母祝贺,祝贺他们获得新生。
在这一刻,他们俩竟然都做出好几年都不曾一致过的共同反应——他们抬起手来,想摸摸他的头。
可是,忽然发觉,儿子竟然长得很高,那抬起的手只能无奈地、一左一右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因此,这个童年时候,让他从心底无限依恋的、表示亲昵的动作最终半途而废。
他虽然被法院判给了老爸,但是他情愿跟着老妈住。
这个从婚后起,心里就只有老公和儿子的可怜的女人,她怎么能够承受一下子全部都失去的空落落的痛苦?
老爸自然很乐意,他很快就另结新欢。
娶了个比崔惊蛰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人,有了新生活,他好像更加地不在意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反正生活中这些不愉快太多了,不过好在已经结束了。
老爸除了偶尔给他打个电话以示血脉相牵之外,逐渐淡出了他的生活。
不过在他看来,无所谓牵不牵挂。
活着有什么意义呢?至今他也没有感受到生命给他过什么光明的启示。
所以,在他心里,甚至觉得即使家破人亡,大不了也不过是那么回事。
现在老妈在西区开了个冷饮店。
远离了以前压抑冷清的别墅区和环境,生活显示出越来越清新的纯朴面目,甚至都有些阳光灿烂的味道了。
暑假很快也到来了,他感觉生活变成了他从不曾认识的样子。
尤其是老妈,好像变得能说能笑、看着越来越精神、漂亮了。
崔惊蛰观察过,她现在一天内露出笑脸的次数,比过去一年内露出的次数都多。
她那张脸失去了怨恨和猜嫉,渐渐焕发出本真的光彩,与她和老爸鏊战多年时的、苦大仇深的那张脸截然不同;
而少了老爸的压抑,崔惊蛰却好像失去了生活和斗争的方向。
他从进入青春期以来,所作的一切努力,就是给老爸添堵;
多年来,他坚持不懈地做着老爸明确表示过的、不允许做的各种事情,坚定不移地和老妈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刺激老爸,让他丢尽老脸,唯有那样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老爸的眼睛里有他的影子。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只有崔惊蛰一个人在承担着所有叛逆期的冲动造成的各种苦果;
因为习惯了家庭战争,他的气质越来越忧郁、阴暗、颓废。
新环境里清新的阳光和空气,让他眯了眼什么也看不清,一时还无法适应。